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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先帝打到京城时,曾下了死令,不得伤闻后一根头发。闻后宫里那场火起得蹊跷,先头领军冲进宫里的,可是承恩公。先帝进宫后,在闻后宫殿的废墟前长跪不起,哭得死去活来,看到那些的,都悄悄被处置了,可这人心,又哪能处置得了?”

和舫蓦地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和相。

“前些日子林老夫人进宫,去求过太后。”

“闻家手上也不干净。人的骸骨都做了古,她如今可是赢家,自然能扮大度,又何苦多做计较。再说还有个狗急跳墙,士林间对元氏的偷偷悼念可从未断过。”

和舫心中一动,问道:“元氏与闻后都师从钟大家,除了他们,钟大家可还有别的弟子?”

和相抚着胡须笑了起来,“还有一个名唤谢子归的,不过也算不得钟大家的弟子,因为师生两人都互相看不顺眼,互不承认。谢家算是钟鸣鼎食之家,只是子孙凋零,到了他这里就只剩了他一人,其人可真正算得上天纵之才,人又生得好。”

和相仔细打量着和舫,笑道:“比你还生得好,那真正是公子颜如玉。人更是狂放不羁,经常喝醉酒大雪天在街头敞胸赤足狂奔,惹得小娘子妇人们争先恐后出来追着瞧,常年宿在花楼,姐儿们挤破了脑袋愿意养着他。

谢子归不仅丹青书画了得,喜好的东西也没个定数,做过木匠,铁匠,算命测字先生,甚至还有段时日迷上了制香,突发奇想要将黄鼠狼的臭味炼成香,满城钻洞寻黄鼠狼,自那以后,京城再也没有听说谁家的鸡被黄鼠狼叼走。”

和相说到这里还是笑个不停,和舫也笑,脑子里却想到在临安府时,守卫闻到的那些臭不可闻的气味。

“那谢子归如今可还活着?”

和相摇摇头,感叹道:“闻后进宫后,谢子归不仅仅在闻家门口骂了几天几夜,还在早朝时混进了宫,当朝指着元氏鼻子破口大骂,说他是自己寻死还不够,还拉上了闻后陪葬。朝廷臭不可闻,他是捏着鼻子才勉强站到了这里。

元氏自幼脾性极好,好得没了一点帝王脾气,又与谢子归算是同门师兄,对他只是无奈的笑笑,也不在意他的疯狂之举,让禁军放了谢子归离去。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听过他的音讯,钟大家去世时,也未曾见他来悼念。”

和舫心下百感交集,程惜惜那样的性子,不是谢子归养出来的,便是与他有莫大的关系,他微一沉吟,问道:“那谢子归母家姓什么?”

“姓崔。”和相说到这里微微一笑,又续了一杯滚茶,“谢子归这样的狂生,曾说过姓氏算什么,他曾经一天三变自己的称呼,只因觉得有趣。阿舫,京城长了一双精明眼睛的人极多,你与那程惜惜,怕是许多人都瞧在了眼里。”

和舫垂眸掩下了眼里的情绪,他淡淡的道:“我与她之事,没什么不可对人言。”

和相叹口气,和舫母子当年被族里人逼狠了,恨极了族人。当年他考中状元之后都不愿意回去祭祖,那些族人见他派了官,还没眼见力上门去逼着他要好处,结果他一口应承下来,将不成器的混账弄出去做了官,吓得自己忙找借口罢了他们的官,赶他们回了祖居,让人严加看管起来。

这些人要是当了官,那还不得惹出抄家灭口的大祸,他这是要他们全家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