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谁杀死了知更鸟

不知是不是错觉,明明只是一门之隔,教室内却比外边莫名的要冷上一些。

纪星熠第一个踏进去,站在讲台上打量整间教室。

室内的光线有些昏暗,靠近走廊的这边窗帘还维持着拉上的状态,纯色的遮光窗帘如同一张画布般,喷溅在上边的血迹就是整间教室里最好的颜料。

原先丁熊尸体所在的位置空空如也,纪星熠走过去,踩着地面已经干涸的血液,来到了那堵墙边。

尹乐没有跟上,他靠在讲台边,看青年站在血迹中眉头紧皱,思索着有关于耳朵的线索。见这人被自己设下的谜题为难的愁眉苦脸,平日那高冷又自信的感觉都减轻了几分,心底不禁有些小骄傲。

能把这么一个公认的大神玩家为难成这样,他这个创作者也是挺厉害的嘛~

尹乐心底正自娱自乐,一直在皱眉沉思的纪星熠突然转头看向了血迹最多的那块墙壁。他眯起眼睛,凑的更近了些,口中自言自语道:

“隔墙有耳……一条线索的范围不可能设置的太大,那么很有可能成语里的这堵墙就在距离死亡最近的位置。”

说完他抬手将一次性手套戴上,指尖抵住颜色斑驳的墙壁,开始不停在上边调换着位置,轻轻的按压敲击。

他的搜索范围始终集中在丁熊尸体所倚靠过的那一片,鹿深见他一个人找的困难,本来想自告奋勇的帮忙,却被对方抬手拦了下来。

纪星熠伸出空闲的左手对想要上前的女生摆了摆,整个人离的墙壁极近,微侧过头去听手指接触墙壁时所发出的响动。

突然,当他的指节敲击到一点时,发出的声音终于有了细微的变化。

这块墙壁的声音略显空洞,里边很可能藏了东西。

双眼盯紧异响传出的地方,纪星熠从旁边抄起一个板凳,用板凳的棱角对着那片墙就挥了过去。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板凳与墙壁接触瞬间就砸出了一道裂痕。青年手下不停,抡着板凳又是连着砸了好几下,墙上的裂痕越来越大,在受力的中心位置,终于是破开了一个小洞。

有殷红的血色从里边透了出来,纪星熠手下不停,待小洞破的足够大才将板凳放到一边,用手指抠住洞的边缘,将那一块的墙皮都剥了下来。

没了墙皮的遮挡,洞里的东西终于显露出来。

只见墙壁中那块清理出的小空隙里,一只表面粘满血水与白灰的耳朵正塞在里边。这耳朵断面鲜红,将其从里边取出时似乎还是温热的。

随着耳朵脱离墙壁,系统的提示也随之而来。

【恭喜您获得线索道具:丁熊丢失的耳朵。

该道具可放入您的局内游戏背包。】

讲台上,上一秒还在为自己的巧思点赞,下一秒就惨遭打脸,被人破解了谜题的尹乐,突然就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满脸复杂的看那人将耳朵丢进游戏背包,心里只觉得这届玩家太聪明,他们这些创作者也太难当了吧。

冥思苦想好多天才写出个副本,结果玩家只用了这么会儿功夫就破解了。

这速度都对不起他熬掉的头发!是他太菜题设的太简单了么?这简直太伤创作者自尊了。

他这郁闷的小心思纪星熠当然是不知道,这位乱码同志终于找到耳朵,走起路来连迈出的步伐都轻松了些。

他走到少年身边,见对方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幽怨,有些疑惑:

“怎么了?”

尹乐抿唇,并不回答,默默转移话题:“我们接下来去哪?”

纪星熠看着面前的少年,只见对方抿唇时,那个小酒窝也不甘寂寞的露了出来。但是因为主人此时的心情并不十分愉悦,显得酒窝都没那么甜了。

他能感觉到少年这会儿似乎有些郁闷,但对方不说原因,他刚舒展没多久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觉得猜小朋友的心思比解谜还难。

“去操场那一片看看吧。”

边说着,青年突然想到什么,伸手在口袋里摸啊摸,最后摸出了一根棒棒糖。

看着递到眼前的这根草莓味棒棒糖,尹乐头顶缓缓的冒出了一个问号。他盯着糖,发现这东西竟然还是一种功能型道具,心里突然就开始好奇这人都用的他那有限的道具格带了什么进来。

“不喜欢么?我还有苹果味的。”

棒棒糖由一变二,尹乐嘴角抽了抽,随便接过一个道了声谢,纪星熠心情舒畅了些,顺手把另一根分给了一旁安静充当背景板的鹿深。

“走吧。”

他自己也摸出来一个叼在口中,于是三人就在这恐怖副本的死亡现场中,一人一个棒棒糖,大摇大摆的走出教室往学校的后操场进发。

整个校园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其他玩家也不知道都跑去了哪里,这一路上,他们一个人也没遇见。

一段时间的脚程后,三人穿过路边的一排小树,顺着操场半开的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很标准的操场,半圆式的跑道,一圈是四百米。

从大门进去往左看是一整排的观众席,右边被黑色的铁栏杆包围,与外边不远处的寝室楼之间隔出了一条界限。再往里,两栋装修精致的三层小楼并排立着,左边的那栋是室内体育馆,右边的则是艺术楼。

整个操场放眼一看便能看的一清二楚,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三人直接来到最里边的两栋楼前,因为想起简向阳绘画能力不错,纪星熠便将艺术楼放在了探查的第一位。

艺术楼的指示牌立在大厅正中央,画面构成很有设计感,从下到上分别是舞蹈区,音乐区和美术区。

他们略过前两层,径直来到三楼,在一排教室中很快便找到了素描教室。

“哇,那两幅画好漂亮啊。”

看着教室中琳琅满目的画作,特别是其中几副还画的非常不错,鹿深下意识感叹出声。

她夸的是后墙用来展示优秀作品的那面墙上,摆在最中间的两幅画。这两幅画的主体都是人物,细节处却又刻画了一些动物才有的特征,给人一种人外生物的视觉冲击感。

这两幅画中的人物神态一个悲悯一个邪恶,雌雄莫辨的脸庞从五官到发丝都刻画的极为细致。

其中最特别的就是他们的眼睛,一副的眼睛是纯黑色的,没有眼白;另一副则是一片纯白,没有眼珠。

如此独特的作品在整个教室的画作中都是十分抢眼的存在,鹿深忍不住走近了去观察,慢慢的她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这两幅画明明都看不出眼珠的转向,但她却总有一种自己正被画里的人注视的感觉。

在这样奇怪的感觉下,鹿深不由自主的再次靠近了些,在她的眼前,那两幅画上慢慢显现出了一层重叠的虚影。

虚影与画纸分离,铅笔留下的线条脱离纸面,它们渐渐交叠在一起,悲悯下垂的嘴角与邪恶上咧的嘴角相叠加,墨色的眼球与白茫茫的眼白相融合,就连脸上的花纹也连在一起,最后变成了一张左右完全对称,眼珠黑沉如死鱼,面无表情且毫无生气的诡异人脸。

“再近糖就粘画上了。”

肩膀上的一拍让鹿深猛的回过神来,她手里吃了一半的棒棒糖正举在身前,差个几厘米就可以和画纸来个亲密接触。

想起自己方才看到的画面,她突然感觉浑身发凉,几滴冷汗顺着鬓角就流了下来。

纪星熠看她这会儿脸色苍白,神态有些不正常,连忙将她拉离展示画作的这面墙:“回神,快看一眼你的san值。”

下意识按着青年的说法,抬眸看向自己面板左上角的个人数值,只见那代表san值的浅蓝色条条正在一点点的下降,现在已经掉到了三分之二的位置。

被这掉的迅速的san值条吓得一个机灵,鹿深终于彻底回神,见那蓝色条条总算是稳定下来,才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没想到这玩意的影响这么大。”

见另外两个人都凑到自己身边面带担忧的看着自己——其实纪星熠还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冰山脸,鹿深拍了拍胸口,不等人问起,就将自己方才的经历说了一遍。

“还好你及时把我拍醒,不然我估计自己这会人已经没了。”

在《悚界》中,生命值与精神值是分开计算的,这两个数值无论那条清零,玩家都会被淘汰出局。

在玩家面板中,其中代表生命值的是红色的血条。当生命值降低的一定范围,玩家便会出现身体疲惫无力等症状,就像在现实生活中流血过多或运动过量的感觉一样,整个人会变得非常虚弱。

在红色条的下边,较为细小的那一条蓝色则是代表了精神值的san值条。玩家在遭受精神方面的攻击时,san值便会下降。

在灵异类型的副本中,san值清空的玩家会被淘汰,但身体会留在副本里,转变为鬼怪阵营,成为对方的躯壳或是傀儡,也就是俗称的被上身。

在丧尸生存或对抗模式的副本中,san值清空就相当于彻底被感染,这时候的玩家就会变成一具与丧尸无异的行尸走肉。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与其他游戏不同,《悚界》中是没有可以恢复精神值与生命值的药剂的。玩家受到攻击只能通过拥有该功能的特定道具进行恢复,或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自行恢复。

当然,第二种情况只适用于时间较长的副本。

方才鹿深遇到的,就是一种类似于精神污染的攻击。

纪星熠听她说完,示意她继续吃糖,然后就凑过去看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