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起谢仲宣,嘉宁脸上的笑容就敛了些许,换做一副傲娇幽怨的小表情,“你不必担心二表兄,他运气好着呢,回长安时正赶上洛阳水灾,他留在那筹谋献计,修坝赈灾,不但免了长安宫变的灾祸,还赚了波美名。我父王昨日还在饭桌上说起,如今新帝登基,正是聚贤纳才之际,二表兄年轻有为,又勤政爱民,今年定然又要往上升了。”
云黛认真听罢,也由衷感叹着,“这样说来,二哥哥的确好运。”
“是了,所以你也不必担心他了,他在洛阳好好的呢,不过月底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那你……”云黛意味深长地望向嘉宁,欲言又止。
嘉宁怎会不明白她这目光的含义,脸上神色变了两变,傲娇哼了声,面向着前方道,“我什么我,母亲年前已经给我定亲了。”
在云黛惊诧的目光里,嘉宁脚尖朝地上踢了踢,闷声道,“是李太傅家的嫡次子,唔,其实这门婚事,也算不错了。尤其三堂兄坐上了皇位,李太傅是三堂兄的老师,情谊深厚,算是长安城里难得的清贵人家。那李成远我也见过,虽模样没有二表兄生得俊秀,但性情温和,斯文有礼,也算个翩翩君子。”
“那我先在这与你道一声恭喜了。”云黛拱了拱手。
“嗐,别整这些虚的,怎么说你现在也是乌孙的公主,你要真有心,给我准备一份丰厚添妆,也不算压榨你吧?”
云黛笑着应了声好,俩人也走至后院。
院前的一株金桂开得正灿烂,沐浴在秋日暖阳里,细碎如金。
端王妃那边早收到奴仆报信,一见到云黛和嘉宁两人携手进屋,很是亲热的招呼她们坐下。
聊过几句家常过后,端王妃理了理紫金色织锦缎宽袖,开门见山道,“你此趟来长安的目的,我兄嫂在信中说过了。这儿也没外人,我不与你说那些弯弯绕绕的,阿缙他现下在刑部大牢里。”
“怎会如此!?”云黛大惊失色,险些没把桌边的茶碗打翻,然袖摆还是被茶水濡湿些许。
就连嘉宁也惊得坐不住,“母亲,你这从哪里打听到的?前些日子我问你,你不是还说你不知道么。”
端王妃淡淡睃了她一眼,“这些事我与你说什么。”
嘉宁,“……”
云黛心都揪紧了,身子不自觉往前倾,眼巴巴看向端王妃,“姑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私自领兵之事?可那也是情况紧急,情有可原,陛下他与大哥哥是好友,难道半点都不顾念从前的情分么?”
端王妃静静靠着椅背,那双精明的凤眼微眯,她未尝没这般想过,甚至宫变时,三皇子的兵力险些不敌五皇子,还是阿缙带着精兵及时赶到,给五皇子致命打击,这才稳住了局势。
不说论功行赏吧,功过相抵,也不至于将人关在牢中这么久,除非——新帝心黑手辣,打算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端王妃嫁来长安这些年,见惯了皇家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也深知皇宫里没几个善类,尤其是三皇子这个人,或许太子时期还算忠厚仁善,可从北庭回来后,整个人就变了许多。
虽然外表温润和善,淡泊权势,可真正看淡一切的善人,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呢?
她不敢再往深处想下去,敛了神色,平静与云黛道,“帝心难测。从前他是失意皇子,有一两个推心置腹的挚友不足为奇。可现在他是皇帝,为帝王者,无不是孤家寡人,哪有什么亲人、爱人、友人。”
云黛听出端王妃话里的深意,细眉微拢,目光虚浮地轻喃道,“那该怎么办。”
嘉宁也着急,虽说她一直挺害怕舅家这位大表兄,但也打心眼里敬佩他,再说了,到底是亲戚一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受苦受难吧。她仰脸看向上座,建议道,“母妃,要不让父王进宫给大表兄求求情吧。”
“你以为没求?你父王在陛下面前一提起这茬,陛下就避而不谈。我也想尽办法,盼着能见你表兄一面,可刑部那边严防死守,见都不让见。”端王妃叹息着,拨动腕上红珊瑚珠串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最后颇为不耐地反手拍了下桌子,咬牙道,“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她口中的他,指的是当今陛下。
云黛静了许久,抬眼看向端王妃,恳求道,“姑母,那您能想办法让我进宫见陛下一面么?我当面求他,与他解释私自带兵的事。”
端王妃面露为难之色,“我也不瞒你,七日前我入宫给太后请安,想求太后出手相助。回来没多久,就收到宫里太监传话,说是太后需静心修养,诰命女眷无诏不必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