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沉默后, 谢伯缙没有拒绝。

不过很快他就后悔没有拒绝——

看着边上药边止不住掉金豆子的云黛, 谢伯缙揩去她的泪, 哄孩子般宽慰道,“小伤而已, 并无大碍,何必哭成这样。”

云黛小心翼翼的往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上涂药, 娇柔的嗓音透着哭腔,“伤口都要溃烂了, 哪里是小伤了?是不是很疼, 我若是手重了,你记得跟我说。”

“不疼。”

“怎么会不疼?我看着都疼, 这样深的一道箭伤,还好这会子天冷, 若是夏日里都要发脓发臭了……”

“战场上受伤是家常便饭。”谢伯缙望着她温婉娇柔的侧脸,嗓音温和,“总归是不负妹妹叮嘱,平安归来了。”

云黛吸了吸鼻子, 没出声,低头替他包扎伤口。

肩上在左肩处,缠绷带时,她将他身上其他的伤口也都看得清楚,新伤叠旧伤,化作深浅不一的疤痕。

纤细的手指轻抚过那些伤疤,她从背后抱住他,脸颊贴着他宽厚的背,有泪水濡湿的淡淡凉意。

感受到背后之人的细细啜泣,谢伯缙侧过头,语气无奈,“怎么又哭了。”

“就是忍不住。”她瓮声瓮气道,“大哥哥,我不想你打仗,不想你当将军了……”

他这样的身份地位,完全可像谢仲宣和谢叔南那样,过着平安无忧、养尊处优的日子,哪须在战场上拼死拼活,伤痕累累。

“妹妹又说傻话了。”谢伯缙将人拉到身旁,耐心与她道,“若有战事,总是要有人往前冲的。若人人都贪生怕死,顾惜性命,国将不国,百姓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云黛自然知道这些道理,可此时此刻看着他的伤,心口就止不住酸涩。

见她低着头不说话,谢伯缙眸光愈发柔和,将人拢在怀中,亲了亲她的发,“我反倒庆幸我是个将军,若我是一介书生,拿不起剑握不住枪,岂不是眼睁睁见着你嫁去突厥,连抢人都做不到?”

云黛顺从地靠在他的怀里,黑羽般的眼睫垂下,轻轻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