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捉着姬云羲的手,给他剪指甲。
当年这姬云羲流落江湖的时候,这样的杂事都是他一手料理的,后来有了宫人负责,宋玄也没有再做过。
不知是不是近来的两人太过清闲,宋玄竟然又起了这样的兴致,也做得有模有样,甚至乐在其中。
“什么?”姬云羲装傻充愣。
宋玄笑着嗔他一眼:“你明知道想容是他的软肋,几次三番折腾他做什么。”
姬云羲自然不肯说实话,只道:“当年也不见他厚待我,如今给点回礼罢了。”
说着,竟也撇了撇嘴:“我也瞧不上他那副臭架子,分明就是离不开人家姑娘,偏偏端着一张施恩的主子脸,也不知道谁能忍得了。我真给花无穷赐婚,还不把他逼得去撞墙。”
宋玄似笑非笑地瞧了他一眼,捉过他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铰着指甲:“你哪学来的一肚子坏水。”
姬云羲轻轻地笑了起来:“哥哥说呢?”
宋玄倒也不怎么生气,在他看来,给姬云旗一点苦头吃也不是坏事。
那两人太过熟悉,以至于浑浑噩噩这么些年,谁都离不开谁,却也掰扯不清其中的情谊。若是没人点上一点,怕是在过几年,也不见得能够醒悟。
“哥哥,”姬云羲忽然轻声道。“如若我们出去了,你带我做个骗子罢,像你一样的。”
宋玄微微一怔:“怎么想到这个了?”
“随口一说罢了,”姬云羲笑着说。“耍一耍姬云旗这样自以为是的傻子,也挺痛快的。”
宋玄瞪他一眼:“我当年走江湖,是为了混口饭吃,哪有你这样的,当是什么好事了不成?”
姬云羲哼哼唧唧:“那……就看哪个瞧不顺眼的地痞恶霸、贪官恶吏,谁比我恶,我就去整治谁。”
宋玄哭笑不得,戳了他脑门一下:“怎么净想些不着边际的。”
姬云羲讨好似的瞧着他,眼中水光盈盈,倒映着他的影子:“过过嘴瘾罢了,这点小事,哥哥答应我就是了。”
宋玄瞧着他软绵绵的模样,笑着点了点头。
谁知道,他这一点头,大抵就点出了未来大尧贪官恶吏的一个噩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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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对花将军,一直很是敬仰,想当年将军在南疆,曾与下官有过一面之缘……”
花无穷看着眼前面红耳赤的男子,强行忍住了自己的呵欠。
她得忍住,她这怎么也算是奉旨相亲,总不能敷衍了事。
不是她不给面子,她实在是不擅长跟这些文绉绉的人打交道,无论是四方城的老板娘,还是南疆的花将军,都是一个粗鲁的姑娘。
其实她也是佩服这位仁兄的,她在南疆打仗弄得皮糙肉厚,连自己都不待见自己,这位仁兄竟也能瞧着她两眼放光。
再仔细一看,那压根就不是对女子的倾慕,而是对偶像的敬仰。
大约就是杜甫对李白、李白对孟夫子那种发自内心、彻彻底底的爱戴敬仰——纯洁得不能再纯洁。
也不知道姬云羲是按什么标准给她找的,才能找到一群这样的人,轮换着与她见面。
上回有个公子见了她,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还非要她在扇子上给他题字——就她那一手破字,还是当初跟主上学的。
面对这样的人,她也只能强挤一张笑脸出来,总不好戳破他们那份纯洁的幻想。
果然封赏不是那么好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