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银子的人想要金子,有妻子的人想要妾室,贫穷的人想要温饱,温饱的人想要地位。
若是有人什么都想要,大约是因为他们什么都没有。
可若一个人身份高贵、富有四海,那他的愿望,多半就很好猜了。
因为他头顶总有一件儿,他没有拥有、却念念不忘的东西。
比如失去的国土、比如大尧的天下。
“这些子人费这么大心思,绕这么大路子,最终目的总是那么回事。”宋玄伸了个懒腰。“只等着他们就是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道还能为了他们,不吃饭了不成?”
方秋棠倒是哭笑不得,宋玄说的没错,但怎么听都太过于轻松,让人忍不住怀疑他这个国师的责任感。
宋玄见他不说话了,便从柜子里摸出两壶酒水来,又摸出两个琉璃盏来,给方秋棠满上,笑着说:“天下大业,那都是大人物的野心,你我这等人物,还是适合喝酒、吃肉、忙里偷闲。这才是最快活的。”
方秋棠狐狸眼一眯,似笑非笑:“国师怎么也学会这样虚伪了,你难道不是大人物?”
宋玄摇了摇头:“不是。”
“那谁是大人物?”
“大人物,那就得是家国天下,有胸怀,有担当,有割舍的勇气,有背叛的果断,有不惜一切的决心。”宋玄自己抿了一口酒水,笑着说。“我通通没有。”
“市井小民罢了,”宋玄盯着那酒水,学着酸儒摇头晃脑道。“咱们,就是这二两薄酒,三分明月,十分便宜——足矣,足矣。”
“你倒是会说。”方秋棠见他说的有趣,竟也端起那酒盏来,也跟着抿了一口。
宋玄笑着同他抬杠:“我说了这些,原来只值方老板抿上一抿。”
方秋棠将那酒水一饮而尽:“算你说的有理。”
却不想刚刚放下,方秋棠神色忽得一变:“宋玄,你这酒……”
宋玄微微一愣:“怎么?”
方秋棠连忙从酒壶里又倒出来一些,用食指沾了一点,点在舌尖上细细地尝,神色愈发凝重了:“你这酒是哪来的?”
“南图进贡来的,因为模样好看,阿羲匀了我一些。”宋玄见他的反应,陡然变色。“难道这里头有毒?”
“不是毒,是毒宫里也不至于查不出来。”方秋棠瞪着眼睛瞧那酒,仿佛见了鬼似的。“这玩意是罂粟酒。”
宋玄不明所以:“什么?”
“这酒只喝这样一丁点,你还没有感觉。若是喝得多了,便会神志不清、飘飘欲仙,若是再多,怕还会成瘾,一段时间不吃,便会痛不欲生。”
“我听闻这东西可以入药,但是入酒……绝对是害人。”方秋棠的神色凛冽。
宋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立即起身:“我这就去宫里。”
方秋棠也不拦他,只道:“你也不必担忧,只这样误食一次,倒也不至于这样严重,只日后万万不要再碰就是。”
宋玄点了点头,匆匆披上了外袍,奔着皇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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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云羲一手撑着头,头脑有些恍惚。
他的酒量向来不错,今日却隐约生出了醉意,颇有些使不上力。
“更衣。”
他低低地念了一声,不愿让人瞧出异样,站起身来,却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云端之上,软绵绵得、不甚真实。
他不晓得自己走到了哪里,忽得瞧见宋玄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