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们俩才是一路人,连不好女色这方面都是一样的。”陆其裳说者不知是否无意,宋玄却听者有心,眉梢忍不住跳了跳。
他俩这厢窃窃私语,却尽数落在了外来客的眼中。
宋玄还未来得及解释,便听那头南荣君的声音悠悠响起:“不知国师大人在聊些什么?仿佛很是得趣?”
宋玄一抬头,便瞧见南荣君冲他举杯,神色中带着不动声色的调笑和傲慢,倒与他在四方城的模样相差无几。
宋玄总不好说自己正在跟陆相议论南图的公主,只笑着敷衍:“只不过是些民间趣事罢了,入不得大祭祀的耳。”
“哦?”南荣君面上微微作出惊愕来,目光却依旧沉静。“我路上听闻,国师出身市井,原本不肯相信,如今看来,果真如此吗?”
席上低低的说笑声忽然小了些,众人似乎都意识到了什么。
一旁荧惑公主倒也精通官话,声音婉转:“诸位勿怪,我们南图的下一任大祭祀诞下时,天神会指示我们将其寻到,自幼奉养在神殿——大祭司便以为国师亦是如此了。”
“或许,大尧的国师,跟我们的大祭司,本就不是一样的,自然是不能比的。”
这下陆其裳也皱起眉来了,谁都瞧得出,这两位对宋玄的态度有些莫名。
他们此行是来觐见,难道还真要在这上头争个高下不成?
宋玄无意参与口舌之争,刚想随口说句什么,却听见姬云羲在上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琉璃盏。
“大隐隐于市——想来南图是没有听过这句话了?”
自打姬云羲除了白衡、羽翼渐丰,气势也是日益增长,如今在上头神色慵懒傲慢,竟也令人不敢小觑。
那荧惑公主不曾想过,着几句话激来不是宋玄,却是姬云羲:“这……”
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姬云羲的声音打断了:“朕听闻,多嘴多舌的人,是要下拔舌地狱的。这样的传说,想来南图应当也没有罢?”
这话说得便有些咄咄逼人了,偏偏姬云羲还说得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只有目光冰冷:“二位远道而来,若是没有见过拔舌,朕也不介意让二位见识见识。”
他分明坐在龙椅上,却仿佛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误化了龙。他的一言一行都让人脚底冒冷气,仿佛下一刻那致命的毒牙就要刺进自己的后颈。
荧惑公主张口结舌。
众臣却多少习惯了姬云羲这副做派,皆是不声不响。
只有宋玄咳嗽了一声:“圣上。”
姬云羲勾了勾嘴角,没有再说话。
那盘踞在上头的毒蛇,似乎终于收回了目光。
众人刚刚松了一口气,便听姬云羲忽得唤道:“国师。”
“臣在。”
“上来坐。”
宋玄迟疑了片刻:此事于礼不合,纵然现在接待外客、无人来煞风景。到了明日,也会有雪片似的劝谏飞到姬云羲的案头。
“国师?”姬云羲挑了挑眉,便有人将宋玄的桌案搬到了他的一侧。
“是。”宋玄叹息了一声,硬着头皮坐了上去。
姬云羲这才心满意足。
他将自己的酒盏塞到宋玄的手上,在他耳边低声说:“哥哥瞧瞧,这琉璃盏配这南图进贡的酒酿,真是好看极了。”
“就是味道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