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身居至高位的两个人,是前所未有的不靠谱。
姬云羲七岁回宫,只在长明所读过书,甚至没几年就退居棱山养病,从未接受过帝王应有的教育,更有甚者,他甚至是一个罕见的、四书五经都没学通达的皇帝。
至于宋玄这位国师,更是形势所迫,几方势力角逐权衡的结果,在此之前,他只不过是一个江湖骗子,就算是将他父亲的官名恢复,那也不过是一个歌女所生的庶子。
这样的两个人,对官场上的门门道道不够清楚,再正常不过了。
宋玄倒也不觉得姬云羲会为此生气,却还记得陆其裳的话。
他便忍不住问姬云羲:“阿羲,你……是倾向白相多一些,还是觉着陆其裳说的话有道理?”
若是循了白相的路,姬云羲虽说是个架着的傀儡,却也不必废多大心力,只需坐稳那至高的位置,假作仁义贤德。就能让臣子捧着夸着,死后至少也是个守成之君。
宋玄虽然觉得哪里不舒服,却又隐约晓得,那些史书上称颂的仁君,或许也有不少是这样来的。
可若是与白相对立,便是同这早已成型的朝野对立,前路便是一片茫茫然,谁也说不清楚是对是错,是白是黑。
陆其裳纵然愿意站到他们这一边,也绝不是为了正义或是忠诚,只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他不知道姬云羲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却听姬云羲慢悠悠地在他耳边说:“我选能让哥哥听话的那一个。”
宋玄忍不住给了他脑袋一下:“说正事呢,又胡说八道?”
“我没胡说,”姬云羲笑着说。“若是听了白衡那老头子的安排,做什么狗屁的明君,哥哥还能这样乖、任我胡作非为吗?”
他看到宋玄明显想要将他踹下塌去了。
只不过见他态度还算认真,才忍住没有动手。
“你知道我们在做什么,是不是?”姬云羲低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仿佛魔鬼在睡梦中的呓语。“皇帝与国师通奸,哥哥,算起来我们可是远房的兄弟。”
“狗屁的兄弟。”宋玄忍不住低语了一句。
宋玄的父亲是宋淑妃的表弟,两人倒也沾点关系,只是真算起来早就三代以外,远到不知哪里去了。
可让姬云羲这样一说,宋玄的脸倒真的热了起来。
“哥哥,你跟礼义道德,本就是在两条路上的。”姬云羲慢慢牵起他的手来,与自己十指相扣。“我只会选你。”
“有宋玄在的那条路,才是我姬云羲的生路。”
若是他的人生中不曾出现过宋玄,他无所谓走在哪条路上。因为无论是哪条路,与他而言都只是麻木前行的一条路。
可他的生命中有了宋玄。
一旦尝到了生命的温度与活着的滋味,他就不可能愿意再回到那漆黑冰冷的世界里。
宋玄眼中情绪起伏,如粼粼波光,最终还是低低笑了一声:“你这都哪里学来的?怎么油嘴滑舌成这样?”
“我油嘴滑舌?嗯?”姬云羲趁机调笑。“哥哥连尝都没尝,怎么知道的?”
宋玄被他先头的话说的眼睛发酸,知道这人有意撩拨,还是由着他去了。
后头的话,便都泯灭在室内细微的水声中了。
宋玄脑子里想的却是,自己下回绝不能随便躺在榻边跟这人说话,总得正襟危坐,免得给了他可趁之机。
姬云羲心中并不餍足,眼下隐约两抹微红,艳丽的令人不敢直视。
他微微撑起身来,漆黑的发丝落在了宋玄的颊侧颈窝,酥酥痒痒地勾人心弦:“哥哥今晚让我留下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