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瓦思瑟尔对自己的身份来历的怀疑达到了顶峰。可是也是因为那一班虚伪狡诈、唯利是图的黑心商家,他不屑于承认自己血脉中流淌有与那些人同样的血。
是他主动放弃了寻根的念头。他对自己说,他如今的生活很好,没必要去破坏它。
可是最近发生的桩桩件件,让瓦思瑟尔很难说服自己这些与自己的过往无关。当生命都受到威胁的时候,他便不得不接受关于自己身世的种种了。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他想,也许他可以听听看他的说法。当然信与不信,他也自有考量。
所以当廖先生用大食话转达赵子珩的那些问题的时候,瓦思瑟尔垂眸久久不语。直到廖先生皱着眉头又问了一遍,他才抬头,却是直视着赵子珩,用别扭的口音说出了这二十多年来他的第一句大周话:“泥系随,瓦,油系随?”
屋中所有人都愣了愣,只有赵子珩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并且立刻回答他道:“你是我未婚妻的舅舅,也是我的表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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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内只留下了赵子珩与瓦思瑟尔两人。
赵子珩沉声将明昭郡主告诉他的一个辨别楚东阔的秘辛说出以后,便紧紧地盯着瓦思瑟尔。即便他此刻已有七八分肯定面前之人就是楚东阔,但是在最后的验证之前,他也难免提起了心。
瓦思瑟尔也深深地看着他。在赵子珩说出那个秘辛的时候,他撑在膝上的双手瞬间使力,显出手背上的青筋来。
他慢慢地坐直身子,将左脚架在右腿之上,扒拉出塞进靴中的裤脚,然后慢慢地往上卷去。
随着他的动作,他小腿上的一块暗红色胎记逐渐显现出来,直至完全显露,赫然是一只展翅的蝙蝠的形状!
“兄长左下肢原有一蝙蝠形胎记,只不知随着年岁增长,是否还在。”明昭郡主的话在赵子珩耳边萦绕。
赵子珩倏忽站起身来,对着瓦思瑟尔不,应该说是楚东阔,他拱手作揖,深深地弯下腰去,隐忍道:“表叔请受侄儿一礼!”
已经被认定为楚东阔的瓦思瑟尔看着眼前年轻人敬而重之的举动,莫名地有些无措,他忙放下脚站起身来,伸着手不知扶不扶好,张了张嘴,道:“泥泥气来!”
赵子珩直起身来,上前捉住楚东阔的臂膀,哑声道:“这二十多年来,家里从未放弃过寻找您,如今,终于找到了!”
“表叔,请告诉侄儿,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您又为何居于大食,迟迟不愿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