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秀气的眉紧紧蹙着。
乌黑的眼眸里因为高烧反复,此时泛着充血的红,眼神也不太清明。
但似乎很着急,噙着泪紧张地盯着他。
关沉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发烧把脑子烧糊涂了,问出这种傻气的问题来,只觉得应该赶紧把医生叫过来检查看看。
他试图抽回手去按床边的呼叫铃。
然而刚一起身,小姑娘的眼泪就成串地往下掉,砸在他刚挣开的手上。
又湿又烫。
他僵了一下,手停在那。
关慕撑着手臂慌张地爬起来,抓住他袖口,固执地问道:“你是不是不认识我了?”
喑哑的声音染着浓郁的哭腔。
关沉默叹了一声,伸手轻轻压在她发顶,安抚地拍了拍:“你在说什么呢,关慕?”
听着他叫了自己的名字。
关慕吸了吸鼻子,怔怔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还要走?”
“不走,哥哥只是想给你叫医生。”关沉不自觉放轻了语气,耐心解释了句。
“医生?”
关慕茫然地抬头看了一圈周围陌生的环境,终于有点反应过来,小心地松开他的袖口,缩到床头,弯起膝盖坐着。
按下床铃。
关沉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缩成一团的小姑娘,又忍不住坐过去,抬手想撩开她散落的长发。
可这次,她躲了一下。
“怎么了?”关沉弯下腰,寻到她的目光。
小姑娘咬着唇,没说话。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那一双乌黑的眼眸看着自己时,似乎很难过。
关沉眸光滞了一下,抿了抿唇,正想问问她是不是头还很疼。
病房门被推开。
医生和护士走了进来,简单地检查了一下指标,症状都有所缓解,温度也降下去了,没什么大问题,晚一点可以去办出院了。
只不过这两天还会有低烧的可能,需要每天过来输液,按时服药。
打针和吃药,都是她最讨厌的。
本以为她会甩脸色,不配合。
但没有,小姑娘乖得不像话,说什么都点头。
真的过于反常。
医生走后。
关沉看着退烧后面色苍白的人,唇上也褪得没什么血色,甚至干得有几处出现了细微的裂口。
没有再问什么。
关沉倒了一杯温水,坐过去。
透明的玻璃杯靠近唇边,关慕愣了一下:“你——”
“先喝口水。”他声音低低地荡进她耳膜里,异样温柔。
关慕失了神,微微张唇含住杯沿,险些就着他的手就这么喝,但最后一分清醒还是揪住了她。
她拿过杯子:“我,自己来吧。”
“好。”
小口小口地喝了半杯。
喉咙里吞咽的肿痛感被冲淡了一些,头也没那么晕乎了。她放下杯子,很想问问昨天发生了什么。
但对上男人眼底遍布的血丝。
又只能干巴巴挤出一句毫不相干的话:“关沉,你眼睛好红。”
“嗯,吓到你了?”
“不是。”她尴尬地摇头,纠结了一会,又说,“现在还早,你要不要回去休息,我...我叫阿姨过来就可以。”
“她应该没办法照顾你了。”
关慕:“?”
关沉:“我把她辞退了。”
才不到一天的功夫。
关慕有些不解:“为什么啊?”
“你昨天出事了那么久,她都没发现,我没办法再放心——”
“可,是我同意她昨天请假的。”关慕小声解释了一句,突然又想到有什么不对劲,“那我昨天,怎么来医院的?”
是他吗?
轻轻颤着的眼睫,盖住了隐隐升起的期待。
然而没持续一秒。
他的声音传过来:“是林书迎叫的救护车。”
啊这...是她啊。
一盆冷水,泼头而下。
不久前,自己才摔了她送的东西,现在没想到还被她救了一次,这么看来,自己倒是更罪恶了。
关慕不说话了。
看着小脑袋耷拉下去,关沉忍着去摸一摸的冲动,转移话题:“哥哥,能不能借一点你的床?”
关慕:“?”
“不是让我休息吗?”
关慕明白过来,盯着并不宽敞的床看了看,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把自己挪到角落边边里,装作毫不在意地说:“你睡吧。”
看着腾出的一大块地方。
关沉无奈笑了笑:“不用这么多,哥哥只靠一靠,坐过来点。”
关慕轻轻“嗯”了一声,人却没有动。
关沉确保人不会掉下去,也由着她,自顾自地背靠着床头坐着,闭上眼。
接连几天没好好睡过,加上昨天担惊受怕了一晚上。
睡意找上门来。
呼吸声逐渐绵长。
关慕知道他睡着了,小心翼翼地往他身边挪了挪,她手搭在膝盖上,歪过头打量着他。
鼻梁高挺得很漂亮,山根处有一颗很浅的褐色的小痣。
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眼尾比一般人狭长,不笑时,总是透着一股子冷感,但稍微弯起一点弧度,又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很矛盾,像他这个人一样。
关慕用目光细细描绘。
突然,门响了一下,她吓得立马扭过头,来的人是护士,说她今天输液的时间到了。
还好身边的人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