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苏兆安说,这是他们当年来中药铺的外公家留下来的土方子。
苏兆灵用过后,觉得倒是也还行,而苏兆安这次去公社卫生院培训,除了吃饭,样样都要自己置办,家里没有多余的蚊帐,所以,他当时就准备了大量的除虫菊,做了蚊香后应该还剩下。
这段时间,苏兆安多少也摸到了如今自家这个二妹的说话套路,当她突然问你一件事情的时候,多半是忽然有了啥子想法,而苏兆安也第一时间,马上就想到了那本让他至今遗憾不已的《农村实用手册》,眼睛顿时一亮。
“你看过的那本书里头,是不是有治虫的好法子?”
苏兆灵:呵呵,这个便宜大哥,反应也变快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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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杨福全上回已经特意说了,让她“以后学到了好的经验方法,不要藏私,让那些方法变为群众手里的尖锐武器”,苏兆灵自是打算向杨福全报备一下的,只是——
看着仓库前的那张桌子后头,杨福全那张黑得能拧出水来的脸,以及那重重的、带着一圈深青的黑圈的泡鱼眼,苏兆灵表示,还是缓缓吧,今晚的队长看着一副“遇鬼杀鬼,遇神杀神”的鬼见愁模样,姐可不会傻傻地撞上去当试验品!
诚如苏兆灵所猜测般,今晚的杨福全,就是个鬼见愁。
不说这这两天的糟心事一件连着一件,就在下午在南大淀,他又被九队那个姓胡的下三滥嘲笑了一番。
“俗话说,遇到秀才说书,遇到屠夫说猪,这遇到霉气嘛,只能缩起脑壳当乌龟,毕竟老话都说了,黄河易断霉气难断,哈哈哈!”
彼时的杨福全,恨不能照着他那乌龟壳给他一记好看,让他变成个病壳子!
所以,心里憋着一团阴火的杨福全,今晚忍不住又把队里的人敲打了一番。
“都说人穷志短,我们队虽然穷得出屎,一件褂子穿成烂布筋舍不得丢,一双草鞋穿断襻舍不得扔,但也是挺直了腰板堂堂正正做人,从来没有占过其他队一分一厘,但就因为拿了一面黑猪旗,就被其他队都当成一瘟猪,什么狗屁烂diao的人都想来割一刀!”
“有些话,我也懒得老牛嚼草一样嚼来嚼去,总之,这次秋收,都给我拿出送公粮时两百多斤担子一挑就是一里多路的蛮劲和当年跟隔壁九队抢水的狠劲来,哪个要是像老牛婆屙尿一样,流流滴滴地磨洋工,分粮时再跟他算账!”
谁说人老了血气就衰了?杨福全告诉你,狗屁!
杨福全从头至尾,脸色紫涨泛青,目光锐利,平时还算和善的豆腐脸,被一张严肃的锅底脸所代替,黑漆漆的看不到一丝光亮,这阵仗太吓人,骇得平时开社员大会时总习惯在下面说小话的人群,一个个老老实实地安静如鸡,就怕一出声,那毕毕剥剥的火苗就像炸到自己身上。
就是苏兆灵听了杨福全的话,心里也忍不住升起了几分心虚。
说起来,她这两天没少偷偷摸摸地磨了好些洋工呢,而且,兆康他们这群熊崽子,上午捡稻穗捡了一半时,又脚板心痒痒地蹲不住,撂下篮子溜进山里头采野果去了,回来时还给她带了两个虽然有些酸涩但水分十足的野毛桃。
她正趁着往打谷机那边又抱了一垛稻穗的功夫,忙里偷了个闲,美滋滋地“咔嚓咔嚓”啃着果子呢,正巧被回来的杨福全逮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