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辫子惹的祸

也因此,在这场轰轰烈烈的“红色”运动下,这年头很多东西都被妖魔化了,无论男女老少,衣着都是肥肥大大的,满大街的黑、灰、蓝、草绿,就是女同志照个镜子抹点雪花膏,都要悄悄摸摸地进行,甚至老太太的小纂儿、大姑娘小媳妇的大辫子、老头儿的长胡子,都是红小兵们吆五喝六要“隔除”的对象……

苏兆灵满腔的无语加忿忿,俗话都说了,“哪个姑娘不爱俏”,她当然也不能例外,何况,原主这头乌黑闪亮的黑长直,正是她向来心水的。

今儿要出门赶场,她还特意臭美了一番,把两根辫子都编成了后世流行的那种四股辫,再在辫梢加上了这年头的一点流行元素,缠绕了十几圈大红头绳,小兆蕊当场都看呆了,直呼二姐这个样子真好看,苏兆安和小兆康也都一致认同,哪里想到,竟然会遇上这群活祖宗,看来,那个便宜大哥的唠叨话有时候也不无道理——

“家里头连本黄历都没有了,说是封建迷信,连想看个好日子都不成……”

苏兆灵觉得,今天就是因为出门没看黄历背的锅。

在她看来,剪辫子“革新”也不是不行,可你不能这么个粗暴弄法呀,贴着头皮随意就是“咔嚓”一剪刀,狗啃似的丑得一批,那她还要不要出门了?所以,即便跑得气喘吁吁有上气没下气的,她还是硬撑着跑跑跑,试图通过“拉锯战”把身后追赶的人给甩了,奈何事实证明,是她想得美了!

后面一心想着“扩大战果”的两个红小兵也有毅力得很,而且一边追人,一边还不忘高举手臂彪呼呼地喊口号:“领袖说了,‘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一定要把她追上,剪掉她的封建残余!”

跑得快要没气的苏兆灵:……她奶奶个熊的!

七月火烧天,黄澄澄的太阳火球一般明晃晃挂在头顶,把外衣脱了只穿着条白色军背心,挑着担子,正大步流星地和傅敬泰从左边的岔道上忽然冒出来的傅敬疆,正好看到的就是如此一幕。

说起来,按照原先的计划,傅敬疆这个时候,早该和三合村的大部队在回去的路上了,之所以这会儿还出现在街上,是有缘由的。

且说,他们一行人刚颤颤巍巍地挑了化肥从供销社出来,还没走出街口,就遇到了傅敬疆当年的一个战友,人家一看到他,双手一拍,咧开了大嘴,笑意如浪,一张糙脸立即变成了喇叭花。

“嘿!你个大能人,啥时候回来的?真是天助我也,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我们农机厂有台机床坏了,修了两天还是修不好,我原想着到县上去找人咧,就遇到你了!走走走,耽误你一点功夫,帮我看看机子去。”

说话的男人名叫石大河,跟傅敬疆是同一年当的兵,新兵集训后,又一起被分到通信连,负责收发报工作,算是老熟人了!

傅敬疆当年是高中毕业,高中时在学校开设的“军事体育课”就学过无线电通讯,毕业后还在县邮电所干过几个月,技术在同期新兵中呱呱叫,按照彼时教官的说法:“一个晚上就能背熟密码,1分钟能发90到120个字码,是棵好苗子。”故而,傅敬疆很快在部队如鱼得水,提干上军校两不误,而石大河三年义务兵满后就退了役,分到了公社农机厂,也算是跳出农门端上了“铁饭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