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桂枝虽然对自家儿子的德行心里有数,但她泼惯了,才不理会这些呢,干了一早上的活儿,又累又饿本就憋着火气,花婶子这句话如同导(hu0)索,一下子就让周桂枝的怒火窜得更高了,枪口一转,炮火就扫向了花婶子。
“我家的事情,关你屁事,用得着你来揺尾巴瞎咧咧!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粗手粗脚水桶腰,屁股肥得能坐塌一座山,回回上工不是磨磨蹭蹭的打青桩(偷懒),就是抢些最轻省的活计做,狗皮膏药一样摊都摊不起来!老娘一回能挑一百二十斤,拿10个工分,你嘴巴那么能,倒是找个百八十斤的担,挑一肩抬一扛给老娘瞧瞧啊!”
村里的婆娘发起疯来,那架势真的能嚷红半边天,周桂枝嗓门大,声音亮,又在半山腰,使起横来,那真是像大队的大喇叭一般嗡嗡嗡的,花婶子估摸着是被她戳中了软肋,脸色一时间有些难看,苏兆灵奇怪地看向兆康,这两个小家伙自从到了目的地,就消停了下来,没再假哭了,只这会儿脸色也难看得紧,一张小脸蛋儿绷得紧紧的。
兆康原就是个小机灵鬼,看到姐姐疑惑的眼神,立马挨在她身边,小声地咬起了耳朵:“花婶子一家都富态,圆滚滚的,但身上都是虚劲儿,挑担爬坎最容易气喘,干不了太多重活。”
苏兆灵秒懂,估摸着那一家子,都是虚胖体质吧!虽然她刚穿过来,和花婶子没什么交情,但毕竟刚才人家也替她讲话了,再说了,对于猴皮筋儿这个说话难听的老妈,她也看不惯得很。
只是,无论什么时候,与长辈对骂总是有许多忌讳,原本有理的也容易变成没理的,所以,还是领袖那句话,“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吵架也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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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兆灵继续装出之前那副“我很委屈但我很坚强”的小白花模样,嘴巴上却半点也不势弱,继续贯彻这年头的“领袖语录仗”策略,用“最高指示”压制对方。
“桂枝婶子,你刚刚骂人的话很不好,真的。领袖说了,‘只有不要脸的人才说得出不要脸的话’,坏分子没有资格站在人民面前哼哼!说杨家昌是坏分子,也不是我说的,领袖说了,‘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杨家昌意图剥削抢夺他人劳动果实的复辟行为,就是贪污,我们跟他斗争不给他抢,他还要把我们的菌子野菜踩在脚下的行为,就是浪费,这都是犯罪!”
“还有,我之所以过来跟队长揭发检举,而没有直接去报告公安特派员,也是看在都是同一个队社员的份上。领袖虽然说了,‘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但也说了,‘一切革命队伍的人都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要不然,我们直接把杨家昌的犯罪行为,报到公社治理指挥部,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吧?”
苏兆灵打一棍儿给一颗甜枣,继续不遗余力地吓唬兼忽悠周桂枝,而未等周桂枝回应,一边刚刚拿起肩膀上搭的那块黑黢黢臭汹汹的汗帕子擦了一把汗的苏莽子,鲠着脖子,瓮声瓮气地抢答起来,且歪打正着地把周桂枝狠狠地吓了一跳。
苏莽子道:“我知道,前两天我去乡场上买油盐,公社宣传专栏那里贴了一张黑字红纸的布告贴,密密麻麻的都是字,我听旁边一个口袋里插着一支钢笔的人念,说上面都是坏分子,要劳改的,还有两个名字打了红勾勾,是要拉去敲沙罐(枪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