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因穷苦、因天灾恶吏被,逼得落草为寇的尚可以理解;但另一种,衣食不缺、钱帛无忧,却以杀人为乐的,展昭就根本无法想象了。”
他一直紧盯着她的眼睛。
强诱导性地问她:
“阿文姑娘觉得,壹号的动机是什么?……”
“……”
他的眼睛好像璞玉,润润的,光泽醇厚。
也许用“销魂”,来形容暗含锋利的男人不太合适,但此景之下,她实在只剩下这唯一感觉了。
她的脑子空白了刹那,像蒙蔽了一瞬的雾。几乎已将实话脱口而出。
“为了泄|欲。”
人本兽。
在壹号深刻的认识里,究其实质,人性不过是兽性的延伸与约束罢了。
而攻、防、杀、对血腥味感到亢奋,这些生命永恒不变的本能。不管在部群各类冠冕堂皇的枷锁下压抑多久,都磨灭不了。
尤其,一旦挣开过枷锁,品尝到了那种甜美刺激的滋味儿,便再难忘怀。
破出过栅栏的,绝无可能再回归圈内。
有实力放肆,满足自身欲望的,绝无可能再重新戴回枷锁,压抑自己回归虚伪的俗世囚笼。
“自然世间所存在的一切,都符合自然规律。如果不符合,它就不会存在。”
“……在壹号看来。”
“它这种放肆的,任性追求快感的,无所谓世俗道德律法与否的……存在。很稀少。但稀少不等同于不合理。”
“凡所存在,皆为合理。”
隐秘处,壹号的指尖在微微地发抖,因为她确实已经在不自觉中,被这奇异的武官诱吐出了诡秘的动机。
她看到了展姓青年讶异的目光。
她觉得他已经对自己起疑了。
她觉得应该杀死他。
可展昭的剑道造诣如此之高,与她难分伯仲。饭馆里又有那么多剽悍的府衙官差。
她灭口不了他。
脑海中天人交战。
很久,很久。
最后她避开了他璞玉般温润诱惑,而又饱含讶异的目光。
她偏过了头去,视线落在饭馆外的一棵枯皮古松上。
许久,许久。
展昭听到,仵作姑娘柔软的音色在微微地颤抖着,像是有些奇怪的亢奋。
淡淡言说:
“——这世间注定存在着主流以外的少数。”
“抓到了,就是疯子。”
“抓不到的时候,它们就是正常人。”
展大人点点头,视线循着女子的视线也望往窗外。
“徐仵作与我所想不谋而合:披着人|皮的猛兽,游荡在世间,到处吃|人。”
“展昭也认为,那壹号该是还有一重普通人的身份。有其正当职业,有其正常的人际交往、日常起居。”
“看上去就跟我们一样。”
“甚至于,它就潜藏在我们身边,隐秘地偷窥着我们。”
不,它没有隐秘地偷窥,它在正大光明地注视。
伴着你的后背,伴着你的午夜入眠,站在你的窗帘,站在阴影里,盯着你的脸,不言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