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初他肯答应沈清野,再给他一个机会,除了想看看沈清野具体会怎么做,能做得多好,也有另一种考虑,他想在自己身边留一个牵制奚闻的人,万一日后会有用到的地方。
沈清野太有意思了,有意思到杜夏觉得奚闻还会被吸引,没那么容易走出来。
他把人带到三楼,叶永言已等了许久,见他抱着人走进来,急急迎前,看人昏迷不醒,有些意外,“他怎么了?”
杜夏压低了声,“我给他打了镇静剂,现在睡着了。”
叶永言摸了摸奚闻脸上渗出的汗水,“你说他发病了是什么意思?”
杜夏说,“反应激烈,有暴力举动,浑身痉挛,止不住,瞳孔涣散。”他视线下移,看到了奚闻被咬得血肉模糊的手腕,又加了句,“会自残。”
叶永言也看到了,他打了电话叫楼下值班的护士过来,帮忙处理一下伤口,“受了刺激?”
“嗯。”杜夏点头。
叶永言想了想,“会自残的话还挺严重的,先住院吧。”
杜夏答应。
独立病房,墙壁都用软垫包着,没有钝角的家具,都是铝的,很轻便,换了病号服,安置在床上。杜夏看了一圈,“有点委屈他。”
叶永言在一旁看出来的检测报告,闻言,扶了扶眼镜,笑了笑,“行了,住不了多久的,我们这小医院哪有那么好的条件。”
杜夏瞧着床上的人,若有所思,“他对那个人太认真了,能到这种程度,我是真没想到。”
叶永言说,“我早说了,你这样起不了作用。”
杜夏眼眸深了些,“是你说他在国外情况不好的,心病所致,要解心结。”
“嗯,”叶永言笑得无奈,“你就是这种解法?让他们两再好一次?”
杜夏放松一些,靠着墙,双手环胸,“人其实挺贱的,越得不到的东西越渴望,越没尝试过的事越好奇,逼得太狠会引起逆反心理,疏导了反而就好了。”他说得冷漠,又有些不屑,“冯晴以前也是这样,她那时候为了和奚云在一起,拿剪子威胁过老爷子,说要一尸两命,老爷子被她气得心脏病差点犯了,我只想看看他俩到底有多真,最后还不是不过如此了。”
叶永言听得直皱眉,微微叹气,“要从专业角度,我会建议你也去挂一下门诊。”
杜夏一顿,冷笑一下,“我心理有什么毛病,你不是都很清楚?”
叶永言耸了耸肩不跟他争,边低头看报告,边摁着自动笔的按头,咔哒咔哒直响,杜夏嫌烦,伸手压住了,顺着手腕摸上去,握着小臂,轻轻一扯,把人拉进怀里。
叶永言有些猝不及防,被人抱住了,杜夏低头,嗅了嗅他的耳侧,“那你有什么主意?”
气息弄得人发痒,叶永言偏了偏头,侧着身转过去,仰首亲了亲杜夏的下巴,语气不乏兴奋,“看你想要做到什么程度了。我这些年都在研究这个病,纯粹靠患者自控能力不太可行,药物也是治标不治本,倒不如直接进行手术。”
“嗯?”
叶永言从他怀里挣出来,“我之前也给你看过,国际上已经认可这种其实是脑部疾病,病人的大脑就和常人的不同,我老师之前就给病人做过类似的手术,不算难,”他越说越兴奋,眼里似有光,“我这几年都在改进,有信心能做好。”
杜夏嗤笑,“有没有信心另说,你老师做违规手术把人弄傻了,把自己弄进监狱,倒是不假。”
叶永言一僵,攥紧手,眼中有疯狂的执拗,“这是老师的遗憾,也是我的遗憾。我一直想一偿他的心愿,他研究了近二十年,不能因为一次意外,就把他的心血白白浪费,全盘否定,他也是在帮助病人。”
“治好了会是什么效果?”
叶永言想了想,随后抿唇笑了下,“抑制情感输出,阻隔情绪反应,虽然有一点不太好,他可能没法再喜欢谁了。”
杜夏冷然,没直接表示。想了想,这决定挺难,他到底还是不太舍得,舍不得做到这种地步。
毕竟是他看护了二十几年的人。
他受够了夜夜被冯晴尖叫的样子和奚云哭泣的样子所折磨,唯独和奚闻待在一块儿的时候能感受到一刻平静。
他喜欢这个小孩儿,从出生就喜欢,模样轮廓很像他母亲,眼睛湿润黑亮得像一头小鹿,很黏他,又乖顺,自带一股软绵绵的娇气儿,却没有冯晴那种目下无尘的清高。这导致他对奚闻和对冯晴的感情全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