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澜雨双手拽住衣角,侧了点头,抬起朝他看去,眼里敛了水雾,唇色冻得乌青,小脸像雪花一样白,说话还像赌着气,“你出来干什么?”
奚闻柔声说,“怎么在外头站着?怪冷的,回屋里坐一会儿。”
吴澜雨咬了咬下嘴唇,“我不用你管。”
奚闻微叹一声,“那我找杜夏出来跟你说?”
吴澜雨有点急,一下拉住他,“你别去,我跟他更没什么好说的。”
奚闻本来就没真打算去找,但对吴澜雨抵抗的态度却觉得奇怪。他对吴澜雨还是很喜欢的,他们一起长大,吴澜雨就像他漂亮可爱的小妹妹,可以一直任性着,长不大也没有关系。可眨眼之间,小妹妹已经嫁为人妇了。
奚闻牵着她在院子里的小秋千上坐下,吴澜雨乖乖地跟着他走,眼眶里的雾气掉了下来,鼻子尖被冻得红通通。奚闻擦了擦她的眼泪,“怎么突然就哭了?”
吴澜雨抬起头,眼睛里有怨,“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嫁给杜夏?”
奚闻沉默了下。
吴澜雨盯着他,眼睛慢慢睁大,“所以你是知道的?那你之前都去了哪里?为什么我怎么找你都找不到?”
奚闻说,“你现在这样不好吗?”
吴澜雨猛地激动起来,“是为了避开我吗?你答应过要娶我,可你却和他们一起逼迫我嫁给别人,你为什么要这样?”
奚闻捕捉到一个字眼,“逼迫?”
吴澜雨抽噎着,泪水涟涟地望着奚闻,突然说,“你还爱我吗?”
奚闻一愣,答案不需要迟疑,但他一下子说不出口。可能是吴澜雨的眼神很哀伤,好像秋天里枯萎的花。
等了很久没有等到答案,吴澜雨低下头,放弃了,揪着衣角,冷笑了一下,“我知道,你从来没喜欢过我吧,我早就应该想到了,是我自己太傻,一直自欺欺人,不愿相信。”
吴澜雨说,语气怨恨,“这都是你的错,你对我太反复无常,我太寂寞了,才会跟江源在一起,被他利用,拍了不好的照片。我不知道那些东西为什么会在杜夏手上,他甚至说江源的死是我造成的,逼迫我父亲答应了这桩婚事,以此保证丑闻不会流传出去,父亲让我嫁给他,压根不听我的意见。”说着说着情绪就崩溃了,猛然抓住奚闻的手,指甲刺到皮肤里,“我不想嫁给他,我不知道杜夏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并不爱我,甚至从来没碰过我,我做什么他都不在乎,那这种婚姻的意义在哪里?”
阳台的玻璃门后,杜夏站在大厅中,视线越过玻璃门望着他们。
奚闻抬起头,正和他的视线相触。
杜夏看起来很冷漠,像大理石一样坚硬,好像并不在意他们在说什么,也不介意奚闻正搂着他的妻子。
奚闻握住吴澜雨的手,吴澜雨将额头抵在他的肩上,身体颤抖着,泣不成声地低诉,在最爱浪漫和幻象的年龄,却只迎来了场不幸的婚姻,她被这种不幸击垮了,未来变得黯淡无光。
吴澜雨哭累了,脸埋在奚闻怀里。奚闻扶着吴澜雨走进来,将人交给杜夏,让他把人带到楼上卧室休息一下。吴澜雨没有反抗,只是在杜夏碰到她时,站直了身体,然后慢慢走上楼,杜夏默默跟在她身后。
下午,几个人去医院看望了冯耀辉,留吴澜雨在家里休息。
老爷子醒过来了一会儿,对外界的刺激能做出简单的反应,但还是认不出人也无法说话,之前做了气管切开,需要靠导管呼吸,清醒的时间很短。
奚闻在病床边坐了会儿,和他絮絮说了会儿话,中途他看到冯耀辉的手指动了,医生跟他说老爷子的状况不错,在慢慢恢复,只是需要时间。
从医院出来,奚闻和杜夏走在后面,奚闻又重复了之前的问题,他还是不理解,“为什么非得要结婚?”
杜夏站住了,高大的身体侧了点,目光定定看向他,“这不是我决定的,这是老爷子的意思,我只是听从了他的话。”
奚闻皱起眉,“可你并不爱她,她现在很痛苦。”
杜夏讥诮一笑,“奚闻,你有时候真的和你母亲很像。”
“什么意思?”
杜夏跨前一步,几乎和他贴面站着,手碰了碰他的脸,拇指指腹有粗糙的茧子,狭长深邃的双眸笼罩着浓厚的阴霾,“你们都有很强烈的爱恨的能力,这真的非常让人羡慕。”
奚闻僵硬在原地,脊骨被那双眼睛盯得有一股冰寒感,好像整个人被一下子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