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公子只想当中必有什么误会,也顾不得自己将会如何,哽咽道:“我这就去见王父!”他刚要转身,却被內侍给拦住了去路。瀛公子素来不管对谁都和颜悦色,此刻板起脸来,呵斥道:“让开,否则……休怪我必会治你不敬之罪!”
那內侍也不惶不惧,他朝公子缓缓地躬下腰,柔声道:“公子要赐奴婢罪,奴婢不敢不受。可此事,为国主之命。”他抬起眼,看向了魏风,语气森然地指说,“此人——!是赵国派来的细作!”
瀛公子一顿。猛地,他转回头,也看着少年。
內侍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大牢中,激烈而尖锐地回响着:“此人的真实身份,乃是赵王的庶子,他作为赵国的棋子自小被送入了郑国,伺机潜入王宫当中,蛰伏多年,意图不轨!”
瀛公子久久不动,跟着,他缓慢地看过去。看起来那般质弱而消瘦的少年,此时却是出奇地倔强,他抿了抿唇,强抑制着颤抖说:“这当中,想是有什么弄错了。”他说话时,泛着雾气,视线飘到了远处,“我去见王父。”他带着希望笃定道,“王父一定……一定会听我解释的!”
眼看拦不住公子,內侍蓦地高声唤:“来人——”瀛公子便见另一宫奴捧着东西过来,內侍冷眼瞥了瞥,转过来对公子拜道:“请大公子亲眼看看,这些——”他指着那盘子上的东西,“就是魏风通敌的证据。”
木盘里的,有几个是从飞禽腿上截下来的信笺,此外还有一些信物等等,一看下来,都非郑国之物。瀛公子拿起其中一张密信,打开来看,上头的字迹,确实出自魏风之手。不单如此,那信中写道几字,说,郑侯的长公子已被他所惑,只待良机到来,必可将公子掳到赵国,以此要挟郑侯退兵。更甚的是,信里还说道,郑侯的公子瀛愚昧幼稚,本性浪荡,轻易就能上钩,将瀛公子说得极是不堪,且字句当中,尽是嫌恶和不耐烦。
事到如今,大公子又该如何不相信,魏风接近自己,是别有所图,看似一场良缘,实则,是要他的命。瀛公子颤颤地放下信笺,一时半刻,他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胸口仿佛空了一个大洞,活到现在,身子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冰凉过。
內侍见公子已然认命,就由命人过来。这一次,来人手里捧的,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传国主谕令,此细作通敌赵国,陷我郑国于不利之中,不可赦免,令大公子子瀛手刃罪人,以扬我国之威——”內侍把匕首递到公子面前,“大公子,请。”
瀛公子看着那把匕首,失了魂儿似地握住了柄。內侍便躬身退后数步,请公子行刑。那把匕首锋利尖锐,要割断一个人的脖子,可说是轻而易举。
公子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魏风的面前,他看着那个曾经带给他许多陪伴的少年,纵是明白这不过是一场阴谋,仍然没办法轻易下手。这时,他看见魏风又动了动唇,不由凑近他去。谁想到,他却看到一双充满了恨意的眼睛。
“你……何不快动手?”那些人留住他一根舌头,好让他交代出更多的秘密。魏风含着一口血,发出了闷笑声:“怎么?莫非……你还真舍不得我?”他笑得十分瘆人,“可惜小人这副样子,怕是无能伺候公子了,否则……小人真想看看,公子在小人身下放浪形骸、欲仙欲死的模样。”
只听他出言侮辱,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子,扎在公子的心口上。他两眼死死睁着,像是愠怒,又像是痛心至极。魏风忽地静下来,说:“你们不是,很想知道……还能从我嘴里挖出什么秘密么?”他笑了笑,“公子,你过来,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瀛公子满脸是泪,他因为愤怒而抿紧着双唇,却还是再往前行了半步。这里外都是郑侯的武士,量此人就算有神通,也插翅难飞。“你再近一点。”魏风哑声道。瀛公子吸了吸气,又再近半步,此时,他几乎和魏风贴在了一起。他闻到了皮肉烧焦的味道,还有其他血液和尿骚等等的恶臭气味。
魏风看着公子,炉火里的火跳跃着。忽然,锁链挣动的声音一响,魏风居然力大无穷地挣断了其中一条去,一举扑向公子。乱中,瀛公子只觉耳边传来钻心的痛楚,竟是魏风狠狠地咬住他的耳。
牢外的黑甲武士拔出了刀,打算闯进去直接砍杀人犯,內侍却尖声阻拦道:“慢!”他们看着这阉人,內侍也紧张得出了一头汗,“……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