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临近巳时,后宫嫔妃所居住的西侧禅院是越发的热闹起来,不过这最后一处皇后居住的独院里却是异常的安静。
皇后这次带来的十来个箱子是早早的就已经安置在了驴车上,随着路月一声令下,十来个太监宫女就驾着驴车第一个从这西侧禅院的大道走了出去。随着驴车一路走出西侧禅院,眼见着内务府的太监们将箱子全数搬到了西门外的马车上才反身快步往回走,推开紧闭的禅房门,撩开帷幔,乖巧的立在坐在窗前的皇后身边道:“娘娘,东西都已经搬上车了
。”
皇后斜靠着坐在窗前,透过半开的窗户看着院里那一棵已经开始凋零的红梅,微微颔首,幽幽问:“一路上可看到了什么?”“回娘娘,外面是热闹得很,这时间这么紧,各宫娘娘还有兴致去德妃娘娘那道喜,那人来人往的跟集市差不多。不过呀柳妃娘娘倒是没得空去凑这个热闹,关着房门教训宫女呢,虽说听不清说的什么,不
过看其他宫女太监那哭丧着的脸想来这骂得是狠的。”“柳妃这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火爆,也不看看这是哪儿。”皇后垂下眸来,看着手上的鎏金珐琅护甲,轻抚着道:“不过也怪不得她,这好不容易布下的局,那荷悦郡主却是一步都没踏进去,反倒还加快了她
和君故沉的婚事,可不得气坏吗?”
“那柳妃也是想得简单,这等事儿即使她机关算尽又能怎么样呢,轮得到她吗。”路月冷嘲声,看着皇后脸上神色不变,当下浮起一丝担忧来。“不过娘娘,这事咱们当真就这么算了?”“天婚已定,不算了又能如何?”皇后转过头来看着路月,淡淡一笑,坦然道:“就如柳妃机关算尽一般,这件事任由本宫如何做都不过是给他人做嫁衣罢了,所以这嫁衣落在谁身上不都是一样的吗?再说了
,落在君故沉身上总比落在皇上身上强,这件事到底是本宫一开始算错了,如今这样的结果已经不错了。”
从知晓皇上心里开始打苏子衿的主意的时候皇后便就意识到自己走错了棋,数十载夫妻她到底还是小看了皇上的狠绝,但到了后面她也不得不顺着皇上做,双手将这天婚奉到他的面前,为他铺路。
原本她都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了,没想到这个君故沉到底是个有本事了,千钧一发之际来了个釜底抽薪,彻彻底底断了皇上的计划,与她而言,如今的结果已经是好太多了。“可是娘娘,这荷悦郡主和君公子如今得了天婚,外界皆知荷悦郡主是太子的人,再加上如今德妃又成了太子的母妃,只怕那些官员都会开始往太子身边考虑,若是等太子起了势来,娘娘和四殿下的路只怕
就难行了呀。”
跟在皇后身边多年,路月也能看得清如今的形势来,太子现在是拔地而起,势不可挡,不出数月只怕就要越过四皇子和七皇子的势力了。所以她实在不明白,皇后觉得这结果好在哪儿。
“既然明知道不能等他起势,那本宫又为何要等呢?”皇后眼色一挑,似笑非笑的看着路月,仿若一头躲在暗处眼眸却闪着光芒的母狮,伺机而动。“娘娘的意思是……”路月惊错的睁大眼眸,看着皇后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才有些颤抖道:“娘娘是要将那件事给提前?可这事如今不好办呀,按理说太后那儿早该发作了,可到如今却跟没事人一样,若要再
下手找不到好机会不说,如今皇上那边对娘娘您似也有所防备了,贸然出手只怕会反招来祸端。”“本宫何时说过要再出手了,那毒定然是不可能有错的,太后如今不过是吊着一口气撑着罢了,如今她的心愿都了了,也撑不了多久了,本宫什么都不必做,只需再等一段时日,这事自然就成了。”皇后笑
容更深了一分,眯起的双眼里却露出阴狠来。
“奴婢明白了,娘娘故意让皇上起疑就是为了避嫌,娘娘真是高明。”明白了前因后果,路月真是打从心底的佩服皇后的心计城府。
“再高明又如何,本宫到底是个女子。”转过头,再度看了一眼那梅花,在寒风中又凋落了几朵,苦涩的冷笑一分后,皇后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吧,时辰不早了。”
“是,娘娘。”
路月连忙扶住皇后的手,主仆二人走出禅房,空留下这空荡荡的禅房和窗外那棵还残留着几朵梅花的梅树,形单影只。
……
左禅院。随着时间的临近,宋医女是忙得直打转,虽说她们带来的东西不多,可随着这天婚的落下来,各嫔妃各府大人夫人都争相的送了礼来,当即就给苏子衿添了四大箱子东西,因着要分类而装,从一回来她就
随着内务府派来的两个小太监在院门外整理。
而苏子衿也没得空闲着,因为回来的时候也没来得及沐浴,如今又要进宫,只能挤出时间来沐浴,没有夏荷琉珠在旁打理,一切都需要她自己亲力亲为,难免就慢了些。
不过好在前世苏子衿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外,这些个事做起来也不生疏,赶在一刻前将最后一支鎏金镂空雕刻亭阁垒坠芙蓉玉的簪插入了发髻中。正欲起身往外,可这才刚刚离开凳子一分,苏子衿眼角就看到铜镜之中似有什么东西闪了过去,眸色警惕了一分后却又突然舒散了去,再度坐回凳子上,一边将梳妆台前的脂粉盒子盖起来,一边不紧不慢
道:“易公子到底和故沉是师兄弟,都有这擅闯闺房的习惯,不过易公子倒是没有故沉坦然,还要躲躲藏藏,莫非是怕我这个弱女子吃了你不成?”苏子衿的声音在禅房里空荡荡的响起,好似在自言自语,可在话音落地几个呼吸后,一个身影从她正后方的帘子后走了出来,易云轻眼眸极为不悦的看着铜镜里的她。“弱女子?荷悦郡主真是谦虚了,在下还没见过你这样工于心计的弱女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