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尸走肉般随着人流前行,他木着一张脸,想:这样嘈杂,方才,他是怎么听到前方人的闲话呢。

不知道。

他垂下头。

大餐厅里人挤人,如同狂蜂聚会,耳朵里尽是嗡嗡声。

醒林侧着身才堪堪能从缝隙里往前行进,夏百友一路所向披靡,十分神勇的找到了两个挨着的空座,他让醒林坐下等候,一人去打两个人的饭。

坐在饭桌前,犹如置身蜂巢中。醒林盯着眼前各色行人张开闭合的嘴,神色茫然,他的耳中如同进了一层水,四下里的声音,嘈杂而又遥远。

不知什么时候夏百友回到饭桌,递给他一盘饭菜。

他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米饭。

又吃了一口米饭。

再吃了一口米饭。

然后闭着嘴,一下一下,细致的,麻木的咀嚼。

身旁传来夏百友的声音,“这红烧肉做的真是入味,你怎地不吃?”

醒林呆了一会,夹起肉放进嘴里,油腻颤动的肥肉在唇齿下爆裂,划过他干涩的喉咙。

那一种恶心,让他几欲吐出来。

他摇摇手,将满满一盘饭菜向前一推,对夏百友道,“我吃不下,先回去歇一会。”

他言毕,急匆匆的走了。

留下夏百友举着筷子,话堵在嗓子里,还没来得及出口。

夏百友心道,他这是怎地了,神色不对劲,是病了么?

他待要起身追出去,斜刺里挤过来几个老友,与他寒暄起来,他说的高兴,渐渐把这茬忘了。

此时正是用餐时,院落中,行人稀少,醒林穿过长廊,一路走得生风,他只觉那肥腻的红烧肉形状鲜明的卡在他的胃里,令他十分不适。

他一路回了卧房,回身插上了门,茫然地站了一会,缓缓走向屏风后的青幔床。

回身倒在床上,头扎进枕头里,他恰好能望见正对他的东窗。

秋日的中午,阳光并不炙热,投射在窗上,只是一片温柔的光晕。

他身上提不起力气,心中提不起兴致。一动不动的躺着,等胃里那块膈应的肥肉消失殆尽。

也许,他不应该来。

他想到。

来了,与熟识的不熟识的人,胡闹一场,厮混一场。

有什么益处呢。

有什么意思呢。

他睁着眼,望着那映着光晕的纸窗。

太阳从头顶渐渐下落,窗上的光晕渐渐昏黄,如同灯罩笼罩着灯芯。

这半日中,走廊上的人声,由寂静变为喧闹,由喧闹重归寂静,不知过了多久,又重新喧闹起来。

纸窗上已昏红至发黑,卧房内早已一片暗沉,不可视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