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个嘶嘶的声音,游曳着,摇摆着,越来越近。
那个声音在距自己脸颊一臂之外,忽然停顿。
四周一片寂静,侧耳细听,有一些极轻微的杂声,像是风刮过树梢,叶子掠过草地,流水轻吻河沿。
愈是静谧,混沌中的醒林反而愈是难安,他拼尽所有神智,强行睁开一丝眼帘。
入目是一片荒野,凄清的月儿当空高悬,不远处的高树只有一片青黑的树影。
他躺在杂草里,抬头可见巍峨的高山——他被丢在玉房山脚下了。
冷风吹透薄衫,他立时打了个冷颤,他早已被冻透了。
他抱着自己从荒草里坐了起来,脑中剧痛如裂,但他片刻之间便了然是怎么回事。
是鬼哥儿把他放了。
他抱着双臂,把两条腿盘起,尽量缩的小一些,双目发直,在草地上呆呆坐着。
直到从肌肤到五脏六腑全冻透了,他叹了口气,手一撑地利落的起身,先俯下身,慢慢揉着酸麻的小腿,继而抬首向上望。
他面前的这一块山崖,几乎拔地直立,光秃秃地连一把可抓的草都没有。
他沿着山沿慢吞吞的踱步,他记得玉房宫除了如今仙门驻守的大路外,还有几条小道,他在黑夜里,边看边走,冷不防一脚踏空,在一个荒坑里踉跄几步,他立刻爬起来,摸了摸脚下,还好,是阴冷的荒土。既不是万丈深谷,又不是沼泽湿地。
他伸着双手往前摸索着,不一会,手脚并用爬出深坑,就着昏暗的月色,盲拍身上的土。这时才后知后觉的出了一身汗。
抹了抹汗,他接着向前慢行,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他走到一处土石暴露,不见高树的山脚处,依稀看到再往前行有一条石板小路,蜿蜒向上,他心下大喜,笑容还未挂上,便听山脚下传来人声。
“师兄,胡师弟小解怎么还未回来,莫不是遇到魔窟里的人了吧?”
“等等看,再不来一会让李师弟徐师弟过去喊喊他。”
“师兄,我听师叔说魔窟近日安静的怪异,莫不是暗地里在搞什么幺蛾子。”
“嗨,这魔窟行事诡异,谁猜得透,不过……”
说话的人低声道:“咱们这十二位掌门联手都打不过那魔尊,人家要是有什么动作,咱们也抵抗不了啊。”
“对啊,师兄,所以这魔尊实力更胜我们,还有人质在手,却迟迟没有动静,这才更可疑啊。”
前面说话的师兄叹了口气,“谁知道呢,但,我听师尊的意思,咱们也并不是只有挨打的份,师尊他们似乎另有筹谋,只是近日来毫无进展,故此师尊们也有些纳闷。”
“那是师尊们烦恼的事了,咱们这修为不济的小辈,只有当个小兵听从调遣的份……菩萨保佑,望那魔尊突发恶疾,喝水呛死,吃饭噎死,天上落雷一把劈死他最好!”
醒林默默后退,悄无声息的踮着脚尖,借着杂草掩映,低着身子疾步离开。
衣拂草丛,风过耳边,醒林仿佛背后有人追赶般,一步不停地飞奔。
不知跑了多久,他停住,撑着膝盖大口喘气,一路走来都是峭壁,只有此处是较为平缓的斜坡。
醒林看看已渐向下沉的月亮,他来回折腾了许久,再耽搁,怕是天都要亮了。
他咬咬牙,不再犹豫,前后观望后,选了一处最好攀登的山坡。
只是这山坡远看平缓,待上去却觉出爬的十分艰难,他没爬两步,一脚踩在自己长袍下摆上,登时扑倒在地,抱住一片杂草和细树杈,扎的脸上有些刺痛。
他慌忙抬起脸闪避,万幸没有刺到眼睛。
一手抓住最近的小树干,他伸手拉起自己的下摆,前前后后都扎进腰带里,想了想把宽大的衣袖也高高挽起,恨不能卷到肩膀处。
大半光洁的胳膊裸露在外,他想:“这下应无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