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林渊已经往前走出许多,长门秀臣转身迈步跟上。
远处,他们身后穿着蓝衣黑裤的店铺员工拿着冰淇淋和饮料走到了蹲在树篱旁哄着孩子的女人身边。
“小姐,这是刚才那个脸上有伤疤的先生请你们的东西。”
“小妹妹,不要哭了,来,吃冰淇淋啊。”
那个小女孩接过冰淇淋,不再哭了有些抽抽搭搭地道谢:“谢谢哥哥。”
“不用谢我啦!”那员工递过一包湿巾,“这也是那个先生托我给你们的。”
年轻女子接过湿巾道过谢,而后四处张望,却已经看不见那两个人的身影了。
园区很大,两人没有往大道走,往小径去,看见了一片盛放的紫色野花,这是意外之美。
渐渐他们显然走进了没人修葺的边缘地带,石桥挂着苔藓,流水却是清澈,草木没有人工修理,野蛮生长,废弃小楼的白色墙皮剥落一块又一块。窗户已经积上了不知道几层的灰已经变得模糊,窗缝里竟生着藤蔓,藤蔓开着橘黄色的花,在阳光下分外鲜活,为这片荒地带来生机。
“秀臣先生觉得这个地方美丽吗?”
长门秀臣站在树下,抖落下伞上的银杏叶,把伞收了起来,旁边的小溪为空气带来清新的水意:“很美。”
古林渊好似不解:“这里已经废弃,哪里美丽?”
长门秀臣放松地靠着树,侧头笑着看古林渊:“哪里都很美,像画一样。”
古林渊持着伞站得挺直,与长门秀臣对视:“那墙和我们脸上疤痕有什么不同吗?”
他嘴角带着浅浅的弧度,转头,微抬着下巴,看着斑驳的白墙自顾自地答道:“这疤痕不可怖,也不可怜,是大部分人的视野有限,所以少见多怪了。”
长门秀臣静默,不禁思索。
纵使古林先生说的有道理,可得是怎样强大且傲慢的人才能这么平静地说出这番话并轻易做到。
又是什么样的经历能使一个人长成这样。
如今再看古林渊,一句天之骄子仍觉浅。
“古先生目中有人,心中无人。”
这话听上去多少带点刺。
古林渊挑眉,不以为意,他依旧抬着下巴,用眼尾斜睨了长门秀臣一眼,又继续看着墙上的藤,嘴角带着些微的弧度,“我就当秀臣先生是在夸我。”
长门秀臣捧持着伞,即使古林渊并没有看他,他也看着古林渊侧脸眼睛的位置,真诚道:“我是在夸你。”
“是我没有表达清楚。”长门秀臣很认真地解释着,“目中有人是想说古先生待人真诚,处事平和。心中无人是想说古先生足够强大自信,不为他人动摇。我想我很可能做不到古先生这样,可常常又为你所感染,让我也凭生了很多力气。”
古林渊不免感叹,长门秀臣说话有时太动听了些。
两人都是善于说话的人。
古林渊凭借着善看人心的本领,能说出花团锦簇,亦能说出血雨腥风。可令人相见便以为知己。
长门秀臣凭借着丰富的学识,能准确且敢于说出内心真诚朴拙的想法。竟使人处久仍心生惊叹。
这世间,唯有至诚能胜至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