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又如何,雁凉想,他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

他向来是最受不得委屈的那个,从来都被娇惯着养大,连买回来的冰糖葫芦掉地上了他都要哭着闹着要所有人都知道。

可是那天他却连半滴眼泪也没有流下,因为他知道再没人会在意他的眼泪了。

他涩着声音问温灵远,你想救人,你想救世,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办呢?

温灵远没能回答他。

在那之后也有纠缠,雁凉离开灵岛,温灵远追来想要用自身的性命赎罪,雁凉依然没有原谅他。

他不可能原谅温灵远,在上岸之后,他才从人们的口中听到许多说法,知道所有人都在传那位在危难中救了所有人的天问山圣者,所有人都在感激那位圣者的救命恩德。但越是这般,他的心中就越是无法释怀,温灵远是没有错的,那么他的师父们是否又错了呢?那么他是否又错了?

雁凉无法原谅温灵远,也无法因此放下仇恨,如果连仇恨都没有,他就真的什么也不剩了。

在那之后雁凉没再回到灵岛,他去了很多的地方,他试图去报仇,但不仅仅是要留下温灵远的性命。

后来他因为功法特殊被人盯上,被人抓去逼问心法,被折磨得浑身重伤,再然后他拼死从那些人手里逃出来,找到厌尘宗成为宗主的弟子,这些就都是雁凉后来的事情了。

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灵岛小弟子雁凉,只有厌尘宗邪尊雁凉。

如今时隔多年,雁凉再度站在这座岛上,三位师父的坟冢面前,而温灵远就在他的身后不远处静静看着他,时间仿佛回到了过去一切刚刚发生的时候。

雁凉已经算不清自己究竟在恨谁,他回头看着刚刚摘下面具的温灵远,那张面具现在被温灵远拿在手上,面具是不会有表情的,它永远都是那副平静的模样,如同温灵远素来表现出来的样子,而面具之下的温灵远眼底藏着万般情绪,似无奈似担忧的看着他,雁凉却觉得那张脸上似乎连那些情绪都是骗局。

“我多想像撕下这张面具那样撕下你的脸。”雁凉的声音刻薄带着冷笑,“看看你这张脸下面究竟藏着什么东西。”

温灵远微垂着眼,低着声说话就像是在哄着许久以前的少年雁凉:“你想看什么我都给你。”

大概是这段时日与失忆之后的少年相处了太久,所以有时候说话的习惯依然还没能够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