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叔是不是真的虚伪,我不知道,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青唯沉吟片刻,说道,“私心谁都有,可我觉得,论人论迹不论心,一个人如果伪善,他若是伪善一辈子,不做一桩伤人的事,那他就是个好人。相反,哪怕一个人的初衷好的,表里如一干净纯粹,他只要越线犯错过一回,那也会万劫不复。”
曹昆德听了青唯的话,又一次露出笑来,这次的笑却是无声的,不屑的,他似乎并不明白青唯的话,也不愿明白。
说到底道不同。
曹昆德道:“你走吧。咱家和你的缘分到此为止了。”
青唯点点头,走到门口,忽然顿住步子,她回过身,“不管怎么说,我至今依然感激当初义父在废墟上捡到我。海捕文书上的朱圏,师父主动投案,虽然让我暂时免于朝廷的追捕,如果不是义父把我藏下来,送我去崔家,又为我改换身份,提醒我提防所有人,凭当时的我,根本活不下来。”
曹昆德没答这话,他似乎太累了,闭眼倚在榻上。
青唯沉默片刻,看着暮色浮荡在曹昆德周遭,而他这个人是比暮色还沉的朽败,轻声说:“义父总说自己是个无根的人,可是人若没有根,哪里来的执念?等义父去了,我会把义父的尸骨葬去劼北。”
曹昆德还有没有动,直到青唯离开。
直到罩房的那扇门掩上许久,屋中所有的暮光尽数退去,曹昆德的嘴角才颤了一下。
像是一件存放了许久的陶土器不堪风霜侵蚀,终于出现一丝裂纹。
他的神情说不清是哭是笑,带着一丝难堪,与被人勘破的愠怒,还有一点将去的释然,最终平静下来。
青唯离开刑部,祁铭迎上来:“少夫人,虞侯适才有事赶去玄鹰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