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二月,太皇太后回宫,当月正好是她的寿辰。康熙为她举办了盛大了寿宴,为此还提前斋戒了数日。

寿宴过后,宜妃诊出有身孕;三月德妃有了身孕;紧接着温贵妃也有了身孕。

众人都说太皇太后福泽后宫,所以才会喜事连连。

“胤祚,你想要弟弟,还是妹妹?”太皇太后轻摇着红色的拨浪鼓,逗着三岁的六阿哥玩儿。一年多远离京城的纷扰,让她的气色比先前好了不少。

“想要妹妹。”六阿哥接过拨浪鼓,笑嘻嘻道,“孙儿谢谢皇玛嬷。”

“胤祚真乖。”太皇太后摸了一下他的小脑袋,吩咐宫人,“把六阿哥带下去吧。”接着,对苏嬷嬷笑道,“哀家瞧着,德妃这一胎像是个女娃。”

“德小主已经有两位阿哥。添个公主,是喜上加喜。闺女好,闺女长大了贴心。瞧瞧六公主多可爱,没少给老祖宗添乐子,老祖宗也特别疼她。”苏嬷嬷拿了个小玉捶,弯腰轻敲着太皇太后的后背说。

“你说的是这个理儿。可她自个儿不一定会这么想,老四给了皇贵妃,老六在你这里。后宫那些个嘴碎的不是常在背后议论嘛,说德妃白生了两个儿子,都是给别人生的。”太皇太后想到德妃说,若是生个公主就抱给太后抚养的话,又接着说,“德妃的心思,哀家有些琢磨不透。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呢?有个小闺女在身边养着多好。”

以为自己知道了生子秘方,就能一直生孩子?哼,这事可说不准呢。生一次孩子,可是去鬼门关走一遭,回不回得来,谁能知道。

后宫娘娘们,老祖宗议论得了,做奴才的可不能议论。苏嬷嬷避开了德妃的话题,笑道:“不管是谁生的,都是皇上的孩子。谁养着不重要。不管谁来养,孩子长大了都会知道谁是他亲生额娘。皇贵妃今儿不是说了嘛,明年生辰就把四阿哥他的身世告诉他。”

太皇太后不再接这个话头,感叹道:“这阵子没见,老四懂事不少。书读的不错,还学会了骑马。”

康熙二十二年,前朝后宫都充盈着喜气。南边的备战情况从三五日一次,渐渐变成一日一次。

即便是这样,康熙仍是心急。进入六月,收到了施琅率水军出发的消息之后,吩咐每天至少要传两次战报。

日日盼望,终于在十月初,收到了施琅登台的捷报。康熙率领太子、大阿哥和三阿哥前去昌瑞山祭孝陵,以告祖宗。

昌瑞山距离京城,走官道两百多里地。有庞大的仪仗随行,再加上沿途接见官员,来回一趟,用掉了大半个月时间。

这日,正当康熙琢磨着,待自己回宫,贵妃会不会像他迎接她一样,在东华门迎接他时,张英向他禀报了一件事。为了给七阿哥治脚疾,皇贵妃每日让四阿哥给他洗脚。

“张大人怎么得知此事?”

“臣准备让四阿哥自十一月一日起,同其他阿哥一样,卯时去上书房,午时下学。四阿哥不乐意。臣让犬子劝解四阿哥。犬子向臣提及此事。说是让四阿哥卯时上书房可以,但中午要提前下学。臣再三问原因,犬子说,四阿哥要给七阿哥洗脚。并再三叮嘱臣不要说出去。臣觉得此事,非同寻常,思考再三,决定禀给皇上。”

康熙笑道:“这可能是,皇贵妃采取的增进四阿哥和七阿哥感情的方法。两兄弟小时候没在一起,感情淡薄。这一来二去的,不就熟悉起来了?”

又道:“这方法管用,你看,现在哥几个关系多好。”

自今年二月开始,三岁的七阿哥就日日跟着四阿哥去上书房。七阿哥不会走路,来回路上,由大阿哥或是三阿哥来背。四阿哥跟在一边跑。进了上书房,就坐在特制的小木椅里。

七阿哥很乖,从不闹人,扰乱课堂秩序,还能跟着三阿哥和四阿哥一起念书。现在已经会背好几首诗了。

张英道:“皇子们职慧懂事,兄弟之间的情谊,感人至深,寻常人家的孩子望尘莫及。”

那是当然,朕的儿子能和普通孩子一样嘛。康熙愉快地笑了一声。

张英道:“臣告退。”

康熙叮嘱:“此事,张大人莫要再往外说。”

张英知道皇上是把这件事放在心里去了,没敢再说别的。打了马蹄袖“喳”了一声告退。

快要到京城时,有人来向康熙禀报探出来的消息。康熙听到张明德这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吩咐道:“今晚秘密安排他来见朕。”又添了一句,“朕私下里见他,不要让他知道朕的身份。”

晚上,在一处农家院子里。康熙微服见到了张明德,四十多岁,瘦瘦的,束着道士髻。

“听说先生会测命,解命。帮我测一个,测的准;赏千金;不准,滚出京城。”

张明德看到这个不怒而威的年轻人,知道此人非同寻常。慌忙跪地求饶:“小的是贱命,依靠祖传的识人之术,混口饭吃。不敢给贵人测命,贵人高抬贵手饶了小的吧。小的滚出京城就是了。”

“你还没测。”

“贵人的命贵不可言,小的不敢测。”

朕是天子,当然是贵不可言。

这时候,康熙对张明德的话,有了几分相信。从荷包里拿出一个生辰八字给他看:“看看这个人的命数。测一下,她会有几个孩子。”

张明德盯着看了一会,记下来之后,掐了一会儿手指,又开始磕头:“贵人先保证不怪罪小的,小的才敢说实话。”

“说。”

张明德又掐了一遍手指,才道,“此人已不在此世。”

“胡说八道。”康熙怒了,一脚把他踹了个仰八叉,气冲冲道,“以后不准入京。”说着话,就往外走,“打他个半死。”

“贵人饶命啊……”张明德翻过身,叩着头说:“本该不在此世的人仍在此世,可能是中间另有机缘。只是小的道行浅,参不透其中的奥秘。”

康熙停着脚步,转回身,又拿出准备的一个纸条给他看:“这个呢?”

张明德掐了四五遍之后,道:“……此人机缘飘浮不定。遇贵人相助,将贵不可言;无贵人相助则会沦为阶下囚。”

“现在就打。”

康熙听着凄惨的求饶叫喊声,抬脚出了门。

一派胡言。

如果不是他多次在天坛发誓,不会草菅人命。这样的人,就该活活打死。

入宫是在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