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觉罗氏匆匆入宫,并不是跟年贵妃有什么心有灵犀。
她是为了爱子年斌入宫‘请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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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命妇入宫,甭管意图如何,都是要先给皇后请安的,觉罗氏也不例外。
说来也巧,她到钟粹宫的时候,就见熹妃和裕嫔也在,神色当即就不免尴尬起来。
且说皇后今日一早接了觉罗氏要入宫请安的帖子,心里也不甚欢喜:虽说你是宗亲,但出嫁随夫,也是年家的人了,这怎么还把宫里当成家似的,隔三差五就要进来一回呢!
旁的妃嫔,甚至她这个皇后,见母家人的时间都有严格的规定,倒是觉罗氏钻这个宗亲女的空子,作为年贵妃的二嫂常入宫跟年氏说话。
偏生皇上还特意提过:年羹尧夫妻常年在西北,难得回京一回,这些日子觉罗氏若要求见贵妃,格外允了便是。
皇后只好放了觉罗氏进来。
但今日就特意留下了熹妃和裕嫔‘说笑’。不管觉罗氏在外头怎么神气威风,进了宫都得给妃嫔们请安行礼。
且说觉罗氏请过安后,却又再次对着耿氏行了个礼。
包括皇后在内,三人都有些愣了。
觉罗氏也没想到这就遇上耿氏了,原想先跟皇后和贵妃说的,现在只好先说了:“犬子年斌性情顽劣,今日在外竟与五阿哥起了冲突,冲撞了阿哥,臣妇特进宫来给裕嫔娘娘赔罪。”
此言一出,耿氏脸色当场就变了。
连着皇后也肃穆起来,直接打断道:“年夫人先不必说了。赤雀,请了贵妃过来,一并分说清楚吧,省的过后传话倒是不清白。”
等贵妃赶到后,耿氏已经坐立不安好久了。
且说此时钟粹宫,贵妃、耿氏和觉罗氏都是当事人家长或亲眷,皇后作为国母,算是至高裁判,唯有宋嘉书一人,按理算是外人。
但她也着实担心弘昼,见皇后不赶人,索性就也不提走的事情,只等着觉罗氏说明白原委。
且说弘昼是个爱好广泛的孩子。
用雍正爷平素恼了,责备弘昼的话说就是:“凡是与正道无干的事儿,你便都喜欢!”
一言以蔽之,只要不学习啥都行。
最近弘昼又爱上了赌/石。
所谓赌石,就是在一堆外面还包着石皮的石头里,挑出自己看好的出价,剖开来看里面到底是珍贵的美玉翡翠还是不值钱的杂货。可以说,是个偶尔会暴富一般会直接破产的高风险活动。
毕竟有些外头石皮表现好的卖的极贵的玉石,切开来,里头可能全是裂纹棉絮甚至没化开的石头。
更别提还有些黑心商人会将石头染色为玉石,专门坑人钱财了。
但弘昼有一个绝对优势,那就是:我爹是皇上。
一来他不怕倾家荡产,二来他带着内监到处晃悠,那些骗子们也就自动收手,根本不敢骗他。
骗子们的眼睛才灵呢,哪些人是绝不能骗的,他们有数的很。
毕竟骗人是为了要骗到钱,为了钱把自家脑袋给骗没了,是很不值当的。
所以弘昼玩赌/石玩了几次,还真切出过几块看的过眼的翡翠——他虽然专业知识不多,但无奈家在紫禁城,他看得多,东西好不好他还是知道的。
他性情本跳脱,一旦找到了好玩的事情就忍不住。这几日玩性大浓,甚至借着下午练习骑射的课程偷偷溜出宫,到处逛游着买石头。
哪怕是繁华如天子脚下,最好的玉石档口也就那么几个,所以不可避免的,玩石头的有家底的人,都往那几个点集中。
弘昼就是在那里碰上了年斌。
好巧不巧,两个眼光同样独到的太子党,看上了一块石头。
且说起初,年斌是没想跟弘昼争夺起冲突的,他认识这位是五阿哥。自家阿玛带他入宫给皇上请安的时候,跟皇子们都有过一面之缘。
所以开始的时候,年斌是有些退让的。
虽然他在西北是标准的太子党,只有别人让着他的,但当在京城,遇到真的‘太子党’的时候,年斌也不想惹事。
无奈弘昼实有些招猫逗狗的脾气。年斌主动退让后,弘昼买到了这块石头,开出来的果然是好水头的翡翠。他就特意拿着去跟年斌炫耀了一二,并表示:你看,你才竞价了两次就不竞了,是看走眼了吧,还是我把好货拿下了。
这给年斌气的啊。
于是两人同时看中的第二块石头,年斌就死活不肯主动放弃了。
论起有钱来,被年羹尧和觉罗氏溺爱的年斌,还真比弘昼阔气,于是喜提石头一块。
偏生年斌运气不好,花了大价钱竞争来的石头,切开来全都是细碎的裂纹,虽然种水挺好,但根本做不得东西。
弘昼在旁哈哈大笑,很是讥讽了年斌几句。
年斌还了几句嘴,一来二去,两个人都是点火就着的脾气,居然当场就打了起来。
年斌带的是小厮,弘昼带的是太监,在武力值上都不如自家主子,只能在旁边扮演尖叫拉架的角色。
等好容易被档口的守卫们帮着拉开时,弘昼和年斌脸上都已经挂了点彩。
这事儿就闹大了。
弘昼毕竟是一位皇子。
档口老板在听到内监失声尖叫“阿哥”的时候,恨不得自己晕过去算了:一位皇子在自己档口被打了,那这生意还咋做啊!
宫内皇后听得嘴角微抽: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宋嘉书却顿觉不妙:弘昼多半要倒霉。算算时辰,那个时间段弘昼可不该在外面游荡,更不该在什么赌/石的档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