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过得很快,至少禾后寒是这么觉得的。
他看着和气团团的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坐在一起,好像外面冬夜的寒冷永远进不来似的,他又想到明年此时家里就该多了一个小家伙,那一定也是个快快乐乐的小东西,然后再过几年,就会俏生生傻乎乎地唤他“舅舅”了。
禾后寒有那么一刹那完全忘记了暗涛汹涌的朝廷,忘记了捉摸不透的帝王,忘记了日益年迈的父亲,忘记了很多很多。
有那么一刹那,他觉得只有身边的这一切才是真实的。
丞相有何惑(下)
他这种恍恍惚惚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半夜被什么惊醒后才结束,半睡半醒间禾后寒脑中突然灵光一现,领悟到原来这种感觉就叫美满。
然后他就醒了。
在朦胧的眼角余光中,他看见床边立着一个高大魁梧的黑衣人,没有停顿或由于,他一掌就袭了过去。掌风迅疾地擦着了空气,发出一种像是蜡烛被吹灭的声音。
把他从梦中叫醒的人恐怕没料到会受到如此突兀的袭击,来不及格挡就被击中,矮身蹲在了地上,似乎是受了内伤。
禾后寒见一击即中,当下绕过他点了蜡烛过来,打算细细瞧瞧这黑衣人。他敢出这么狠手的原因是他十分确信自己绝不认识这人,且半夜这种站人床边鬼鬼祟祟的行为必不是好事。
只听那黑衣人忍受着痛苦断断续续地说:“禾……禾大人,卑职……是皇家的……暗卫,皇上……口谕,宣您……即刻进……进宫……”
禾后寒听了这话如犹如五雷轰顶,他多希望这是一个梦,但黑衣人低沉的喘息声和衣角绣了金线的即使在昏黄的烛光下也贵气不凡的皇家侍卫正统图案都在提醒他:闯祸了。
其实这也怨不得禾后寒,他当初能被他师傅收下,就凭了一样本事:天生的反应极快。
反应极快就意味着动作极快,譬如说他平时无论遇到何事都能镇定自若,冷静自持的这种态度,也并不是性格使然,更多的是靠了这种才能。他也震惊了,也惊慌了,但一瞬间这种种情绪就被他掩饰掉了,这个一瞬间快到不可思议,快到似乎不曾存在过,所以在外人看起来他就是无比淡定了。
言归正传,禾后寒见这暗卫被自己一掌拍得站不起来,也不知伤得如何,就试探着将手指搭在他脉门上,这一探心里才稍稍安下心,这暗卫只是被他灌了内劲的掌力搅了气海,找个无人的地方自行运转内功心法,把气顺平了就无事了。
禾后寒放心了一件事,便不得不面对更严重的问题:进宫。这半夜三更的,宫门早就关了,让他从哪进?难不成要翻宫墙?他正这么犹疑着时,只见那暗卫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断断续续地道:“禾丞相……劳烦您扶……卑职一把……卑职……需……需将您带……到密道……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