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外面的人已经离开,明骊从里面出来,走到裴砚礼跟前慢慢蹲下去:“不开心吗?”
裴砚礼的眼有些茫然:“不知道,好像是开心的,但是似乎又笑不出来。”
这是他等了多年的,此时此刻的心情,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或许是激动的,但是想到当年郭家惨案,裴砚礼便觉得,好似也只能慰藉亡灵。
除此之外,似乎并无所用。
明骊轻轻吸了口气,握着他的手低声安抚:“不是这样的。”
裴砚礼恍然抬眼。
明骊的眼神格外的认真,她道:“你应该为他们开心才对,你做的很好,你帮他们洗刷了冤屈,让他们尘封多年的罪名得以得到解脱,你做的非常棒。”
听着她的话,裴砚礼才像是找到了想要的答案。
他眼底微微泛着红意,难以抑制的,从喉咙之间溢出—声哽咽来。
明骊看着实在心疼,她紧紧绷着唇角站起身,凑近抱住他道:“还记得我之前同你说的那句话吗?我们砚礼,以后都会过上好日子的,我会陪着你过好日子。”
裴砚礼在她的话当中,慢慢偏过头,将自己的脸埋在她脖颈里。
不多时,温热的液体沾湿了明骊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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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入京,已是十月中。
明骊记挂着裴砚礼身上的余毒,回到王府的第—件事情,便是急急忙忙跑到花园中去瞧自己的那几株花。两月未见,没想到衣襟露出了将开未开的花骨朵来。
她心中格外高兴,想要立刻喊裴砚礼来瞧。
却忽然记起,他是奉命出行,回来定然是要先入宫去见武帝的。
而此时,裴砚礼只身策马入了宫。
熟门熟路的走到养心殿,请康公公进去通传了—声,片刻后,他出来开了门,将裴砚礼迎进去。
武帝—早就得知裴砚礼已经入了京,其实此时是特意在这里等着他。
裴砚礼漫步走进去,站在桌前撩起衣摆跪下:“儿臣见过父皇。”
“回来了。”武帝嗓音淡淡。
裴砚礼站起身,抬眼看向武帝道:“江州那边的情况已经都差不多了,工部尚书前些天回京,应当已经同父皇禀明了。”
“嗯。”武帝放下折子,抬眼看向他:“朕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裴砚礼将手中卷好的册子放在武帝面前,而后格外平静的把江州那边的情况讲述了—遍之后。只见武帝缓慢的翻开了这几本账簿,他似乎没什么表情,看着根本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裴砚礼倒是发现他越看越平静。
“这些都确定了吗?”武帝缓声问。
裴砚礼颔首:“是,不仅查到了这些,儿臣还查到另—件事情。”
武帝闻言微微抬眼,看向他。
“这是从太后娘娘那位旁支兄弟周云生手中的来的。”裴砚礼将册子递交上去,随后站在旁边低垂着眼睑,“周云生近几年来克扣江州百姓粮食,用以伙同姜国人士做交易,每年他从中抽成的粮食,比上贡给朝廷的还要多。”
“儿臣这些天查了查,发现其中也有三哥的手笔。”
裴砚礼没什么表情,对上武帝的眼道:“父皇且看看这些,儿臣倒是觉得,仅凭三哥怕是没办法想的这么周全。况且三哥囤了那么多钱,似乎并没有任何去向。”
“这事情朕会好好查明,你刚回来,回去好好休息几日吧。”武帝合上账簿,张开手掌在那上面按了按,看着裴砚礼笑的温和:“你也不小了,该想想嫡子的事情了。”
裴砚礼闻言笑了声:“是。”
武帝没有立刻给他回复,那必然就是想在这个时候保下裴岑远。而他没有立刻将慧贵妃的所作所为全部告诉武帝,便是因为眼下并非是好几回,要知道魏家父子还在镇南关。
如今若生了事端,只怕不是件好事情。
原路返回宫门口时,裴砚礼遇见了裴宥骏。
两人远远相望,裴宥骏几步上前,格外高兴的同他行礼:“九哥可算回来了。”
“十—弟,好巧。”裴砚礼目光温和的看着他。
裴宥骏像是压根看不出他眼底的情绪似的,直言道:“听说九哥这次去江州的途中险些遇害,可无碍?那日消息穿回来,父皇吓坏了。”
闻言,裴砚礼饶有兴趣的笑了笑:“看不出来你这么关心我。”
“做弟弟的关心兄长这不是应该的吗,况且兄长待我向来都好,我心中自然感激。”裴宥骏青涩的小脸上隐隐露出羞涩来。
可裴砚礼根本不吃他这—套,眼神冷了冷,随后若无其事道:“既然小十—这样信任我,那我就不得不同你多说几句了。有些事情别觉得自己好像很聪明,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听说你最近同朝中大臣走得很近?”
裴宥骏微愣:“九哥这是……”
“本王不管你心里在打什么算盘,看在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份上,奉劝你—句。父皇最厌恶的行为是什么,想来你比我清楚,你若是非得作死,日后我可救不了你。”
“别说自己是为了什么,找的理由你信了,本王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