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礼轻轻蹙了下眉头,低声道:“像是皇后,但我总感觉……不太像是她。父皇亲口安排我去江州,若是她今夜得手,很容易就会被父皇发现是她做的,得不偿失。”
“那你的意思是……”
明骊停顿了下,“有人蓄意将这事情推脱到皇后身上。”
裴砚礼点头,他其实也是这样想的。
尤其是适才那男子不加以犹豫,直接就承认了是谁而为,这样的行为让裴砚礼有些许怀疑。就好像是故意等着他,等他问出口就能直接栽赃过去。
思忖片刻,裴砚礼的脑海中浮现出另一道人影。
而明骊此时的心情也不算太平静,因为她忽然发觉,若是真的背后有推手,那很有可能前世从这个时候开始,那人就已经在布局了。
重生这事情无法轻易对旁人言说。
就算是裴砚礼,明骊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而霍家……
明骊眼前忽然一亮。
对了,她怎么就忘记了霍含枝呢,先前裴岑远之事,就是霍含枝想出的主意。
明骊思及此偏头问:“咱们什么时候能到客栈?”
“两日后途中应当有家客栈,要去歇歇吗?”裴砚礼靠着软枕,微微闭着眼睛。
明骊:“我想去借一借笔墨,给二姐姐写封信回去。”
裴砚礼点头应下,只当她是想家,便也没有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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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晌午,马车终于到了客栈。
一行人前去用过饭,而后裴砚礼又去问掌柜借来笔墨纸砚,给明骊放在角落里的桌椅上,看着她垂首认真题字。看了会儿,裴砚礼走到门口,跟掌柜交谈。
“这官道来往人多,生意应该不错吧?”
掌柜闻言,笑着点点头问:“看你们不像是普通人,此番要去哪里?”
裴砚礼失笑摇头:“我们是从京城里来的,我妻子自幼在京中长大,多年没能回去,这次带她去江州那边探亲。”
掌柜瞬间明白过来,而后失声道:“那你们可真是没选个好时机啊。”
裴砚礼挑眉:“怎么这么说?”
“你们不经常在这儿不知道,江州那边的难民啊,最近我都见过好几拨人了。有些小孩子啊,穿的破破烂烂,瘦骨嶙峋的,看的真是让人心疼,我们做小本生意,也没办法做什么,只能偶尔给些馒头。”掌柜手中捏着水烟,吸了口,摇头:“江州那边官官相护,风气糟糕得很呐。”
没想到居然能听闻这样的消息,裴砚礼皱了皱眉:“前些天不是听说朝中重新派遣了官员去江州。”
“那有什么用哦。”掌柜抬头看着裴砚礼,无声叹气:“你们是好人家出身,那是没见过江州那边穷苦人家的生活。我听说那边有位地头蛇叫周什么的,抢占民女,手段狠得呦,简直不把人当人。”
裴砚礼安静地听掌柜说话。
三言两语之间,裴砚礼将江州那边的情况捋了清楚。
工部尚书前去修葺堤坝,那边的官员各自推脱,一味地将民生意见往下压,工部尚书根本查不清楚江州到底是什么情况。不仅如此,连朝廷中也丝毫不知江州竟是此番风气。
江州地头蛇诸多,官员甚至与那些人联手欺压百姓。
克扣官银,缴纳粮食收成的时候,都要多几成。
裴砚礼听着只觉喉间泛苦。
他自诩过得很苦,但七岁前有武帝的爱护,七岁后纵然被冷落,连丫鬟婢女都能欺负,却也有裴彧之和先皇后尽力护着。后来被栽赃,从狱中出来齐德看守他,那时也有陆三在暗中照顾,更遑论与明骊相遇后,她总是会将好东西先紧着自己。
如此比较起来,裴砚礼只觉得自己过得是什么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