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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里,寒风中,他们的大将军抱着爱马无声哀悼,天地苍凉,三军肃静,除了风声在哭嚎,没有谁敢去打扰他们。

尔后,一道转强攻为诱敌的军令陡然下达,以战马为祭,以酒杯为誓,大周男儿便是化为一线燧火,亦要踏平乌邕,告慰在天的英魂……

檀容喉间一哽,捧着手中浸满了敌军血迹的战盔,对薛长策的军营郑重行了一礼,默默离去了。

营中帐暖,可人处其中,却心冷得如坠冰窖。

薛长策躺倒在大椅上,抓着皮酒囊,时不时就仰头猛灌一口。

酒烈得像烧红的刀子,甫一入喉,便灼得五脏六腑痛如刀绞,令周身其他血淋淋的伤口皆黯然失了色。

视线飘忽间,西境的地形图还铺在桌案上,昏昏暗暗的,瞧不太真切。

可旁边那支在灯下泛着光的金钗倒是格外引人注目,钗下叠着一张信笺,是唐婧许久前捎来的家书。

薛长策忽然挣扎着坐起,去探那纸绝笔信。

可才打开一半,便手抖万分,不忍再继续看了。

‘慈不掌兵,情不立事。’

‘老侯爷若此,策郎亦当如此。’

‘妾慨之以慷,此生相望,不相忘。’

……

头一次,薛长策真切地体会到了,父亲当年两难抉择的痛。

他眼神涣散,面色醺红,仰头欲再灌一口酒,谁知酒囊空了,自己也脱力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哐当一声响,砸得头晕脑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