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男人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像是没有听见那句话一样淡淡地回复:“你不该因为这种少年意气而与她赌气。”
他对此很有经验。
一击不中的五条悟恶劣地嘬了嘬腮帮子,像是寻到猎物的弱点、扑上去撕咬的肉食动物一般继续追击:“你的眼罩也是她给的吧?真可惜,她现在还打算给那个金毛律师买衬衫。刚才杰屋里的动静你也听到了,她也给杰买了东西。”
男人藏在眼罩下的眼睛骤然泄出一丝怔松,藏在宽大和服袖下的手指轻轻一跳。他正竭力控制住自己伸手抚摸眼罩上刺绣的冲动,这动作在他的身体里重复了成千上百遍,每当夜深人静时、每当抬眼望向窗外,却寻不到她身影时,每当......
想她时。
这枚印记对他的熟悉程度更甚于五条家纹。以至于他不需要触摸就能忆起它的样子。
那是一只即将振翅而飞的黑色雄鹰,边缘因为长期的摩挲而变得毛茸茸的。他被女仆长警告这刺绣年代久远、不能多摩擦,否则会加速衰败增强损伤,届时他就不能戴这只眼罩了,得把它放到玻璃柜里锁起来。
于是只能咬牙压抑着多年养成的习惯,从不抽烟的五条家主竟在多年后尝到了戒烟瘾的痛楚。
翅膀也曾因为洗涤而断裂、脱出几根黑色丝线,被他小心翼翼地寻了同款黑线替了回去。但他心底知道,她和自己的关系就像是这枚粗糙的刺绣一样,虽然能用作观赏,但要时刻小心翼翼地提防丝线的断裂。
刺绣像是一层美好的假象。即使他一直强忍着抚摸的冲动,时光也会让它越发脆弱、最终化为一团杂乱无章的线。就像观念永远无法相同的挚友,即使她努力用黑线来回奔波修补,却终究无法逃避他们俩分道扬镳的结局。
“沉默了那么久,果然被我说中了吧?”五条悟狡猾地笑起来,但心却依旧有些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