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儿见跟妹子这里说不通,心里也有些气道:“你说的倒是轻巧,我已经成了人家妾室,哪里是说走就能走的。
难道妹子是在怪我这个做妾的姐姐带累了你,叫妹子跟我一样上不得台面见不得人。
可是我给姐夫做妾又为的是什么呢?这会儿倒怨上我了,难道真的叫我剪了头发做姑子,再不拖累你不成。”
“姐姐何苦说这些话扎我的心,我哪里怪姐姐了,明明是他们瞧不起人。”
姐妹两个在屋子里说话声音并没有压低,外头尤老娘本来想要先说几句软和话把大姑奶奶给哄转回来。心想只要大姑奶奶态度和软,想来她那个郡主儿媳看在大姑奶奶的面上,也不会对他们娘儿仨真的那么无情。
可惜她给继女伏低做小了好半日,就听见屋里那个孽障又在那里胡言乱语,心里焦急之下自己掀了帘子进屋,抬手一巴掌就拍在三姐儿的背上。
“你这个孽障还不长记性,只在这里胡言乱语。把你姐姐真的惹恼了,回头看你怎么好。
你是真的不想再上伯府的门不行?”
三姐儿对自己亲妈自是不怕的,便犟嘴道:“她就是皇上的公主,也管不着咱们串亲戚。难道我家两个姐姐都在这家里,还不许人上门来看看?再说就是不上他们贾家门又如何,当谁稀罕似的。”
尤老娘见三姐儿还是回不过弯来,只一个劲的犟嘴,急的更是拿手往三姐儿身上拍了好几下,嘴里还不忘骂道:“看来是我往日里把你惯坏了,你这话说的倒便宜,家里就你跟我孤儿寡母的,咱们又寡妇失业没个着落,难道咱们娘儿俩真的坐在家里喝风不成?”
越说越觉得自己凄苦,说到一半居然直接抱着两个女儿开始痛哭起来。嘴里还不忘诉苦,一会儿说她老人家命苦,一辈子嫁了两个男人都是短命的,早早的就抛下她先走,剩下她一个人寡妇失业没有依靠。一会儿又说女儿不懂事,辜负她的一片苦心。
那头母女三个抱头痛哭,一旁的尤氏听着她们哭的热闹却只站在那里冷笑。
见那边娘儿三个说的差不多了,才嘲讽道:“老娘也不必如此作态给我看,蓉哥儿媳妇儿不是说了吗,三姐儿在我这里受了屈,她一会儿就拿着厚礼备好马车,叫人把老娘和三姐送回家去。
老娘也不用开口闭口说自己寡妇失业没有依靠,您老只管放心,更不必担心回去没饭吃,谁叫我亲爹自我母亲去后,又把您老娶进尤家门呢。
我这个继女可不就得代替我父亲照顾您老,既然从前都接济了老娘和两个妹妹这么写你安,今后我也不会撒手不管就是了。
咱们还跟从前一样,每年四时八节和一个生日的年节礼都不会断,此外每月我还给老娘那边送五两银子做日常开销,一直到老娘入土为天的那一日。
至于上门不上门的,为了不委屈了妹子,还是各自家里待着就好。”
这番话说得尤老娘也不敢再哭,虽然听继女答应给自己养老心里高兴,可是却依然不足。
宁伯府豪富,一月五两银子够做什么,就说二姐儿将来有贾家给预备嫁妆,那三姐儿将来又该如何。
尤老娘也知道今日不能再得寸进尺,但总得给女儿再争取几句,便赔笑道:“我自然知道你是个孝顺的,有了你的话,我和你妹子总算不至于被饿死。
幸亏你这个做姐姐的大度,不记恨你妹子口无遮拦。只是今日你妹子到底得罪了郡主娘娘,只求大姑奶奶跟郡主好好说一说,叫她也大人大量千万别记恨,毕竟你两个妹子的将来还得指望着你这个做姐姐的。”
尤氏见尤老娘又是这副嘴脸,不由心中生怨,道:“我只是一个内宅妇人,身边只守着我家半死不活的大爷,哪里有什么能耐就成了你们的指望。
大事小情的,说来说去最后还不是要靠蓉哥儿两口子。
就连我都得看着他们两口子的脸色过活,可是你们倒好,直接把人家娘给得罪个死。
人家凭什么还叫你们依靠?
再说你们只管这么几次三番的闹,就连我被你们闹得没脸,弄得我这个做婆婆的在儿媳妇跟前说话都短了几分底气。
难道非得闹成这样,你们就能得了好。”
几人说话间,外头米娜身边的嬷嬷和几个穿着统一的丫头鱼贯走了进来。嬷嬷都是封郡主的时候宫里赐下的,丫鬟倒是原本院子里伺候的。
六个青色衣裙梳着双丫髻的丫头手里都捧着个托盘,上头满满的都是米娜给的赔礼。
打头一个嬷嬷带着众人给尤氏、尤老娘他们行礼,然后才不紧不慢道:“郡主吩咐说,亲家太太和小姐今日就要家去,特意吩咐奴才前来相送。
说是家里招待不周,还望亲家太太和小姐海涵。
为表歉意,这些就是郡主给的赔礼。
还有马车已经在二门外备好,只等着亲家太太和小姐收拾好了,老奴就亲自送亲家太太小姐家去。”
嬷嬷这边话音刚落,后头的丫鬟已经鱼贯把一样一样的赔礼一一摆在桌子上。
这些东西看着不少,却也不过是些寻常的绫罗绸缎还有胭脂水粉,跟以往送过来那些新鲜玩意一比,着实逊色不少。
那嬷嬷见东西都搁这儿了,丫头们又回到嬷嬷身后,一群人就那么看着尤家母女,看那样子似乎就等着尤老娘马上去收拾行礼回家呢。
一群人这个做派,尤家母女就是有再说的不甘,这会儿也没脸继续赖在这里,只能假装催促丫鬟赶紧的收拾包袱。
屋里的丫鬟只能应承,心里却嘀咕:说的跟真的似的,你们哪次来府上是带着行礼的。若说以往还肯拿个包袱装装样子,自二姨娘进了大爷后院,这娘儿俩个哪次不是全都空着手就来。还不都是府上给他们把随常的东西从新置办一份。临走的时候,再连吃带拿满满当当一大马车东西热热闹闹的回家。
幸好如今尤老娘和三姐儿来的时候不长,东西也没有置办多少,只一会儿的功夫就全都规整好了。
这下子再没有赖着不走的借口,尤家母女只得一步三回头的上了二门外的马车。
谁知母女两个才上车,就看见达西先生骑着一匹通身雪白的高头大马迎面而来。
三姐儿眼尖,看见了达西先生也不顾女孩该有的矜持,倒是直接掀开车帘把着车辕大声叫了一句,“蓉小子,你过来。”
达西先生自然知道今天家里的女眷要在园子里吃螃蟹宴,他也不乐意往一群女人身边凑,才亲自带着田里送来的螃蟹给人家送礼去了,这会儿也是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才自己骑马回来。
结果他这才到家门口,连马都没来得及下,就听到有人在叫‘蓉小子’。
这个称呼在他继承的原身记忆里,只有曾经成亲前跟尤家两个姨娘互相调笑的时候,尤家姐妹对他的称呼。其余别人,是再没人这么喊他的的。
尤其达西先生继承了这个身体和身份之后,借着那次祖先如梦早就改了曾经的脾气秉性,更没有人这们叫他。就连尤家姐妹,也因为达西先生的主动疏离和礼仪周到,她们也在不知不觉中改掉了这个习惯。
所以说‘蓉小子’这个因此这个称呼,他本人是从来没有听过的。
如今乍一听见有人喊,达西先生还真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这边没反应过来,尤三姐儿那却是不肯放弃。
就连一旁尤老娘都拦不住,三姐儿居然自己下了车并再次高声呼喊,“蓉小子,你快给我过来!”
那声音清脆,里边还带着一种通常女人在有好感的男人面前特有的带着娇嗔和一点点蛮横的趾高气昂,让达西先生从心底里不洗。
这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是有个女人在叫他。再扭头一看,原来正是马车前毫无规矩可言的尤三姐儿,和马车上笑的跟朵菊花似的尤老娘。
骨子里一直都是具有绅士精神的达西先生,出于对女性的尊敬和爱护,以及来到这里受到的礼仪规矩的熏陶,即使不太待见这对母女,他还是下了马走到马车前主动问候了这两位长辈。
依照规矩分别给尤老娘和尤三姐儿行了礼,然后就客套道:“老娘和姨娘这是要家去了?”他故意没提怎么这会儿就走,更没有说任何留客的话。只是在得到尤老娘肯定的回答之后立刻道:“那我就不耽搁老娘的时间了。”
尤老娘还真的以为这个便宜外孙会留客,然后他们娘儿俩推辞一番没准儿就真的留下了呢。
结果人家只字不提留人的话,叫他们倒是不好开口。
当然不好开口的只是尤老娘,人家尤三姐儿可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她这会儿绷着一张俏脸对达西先生直接抱怨道:“好蓉小子,你倒是娶了一个好媳妇!”
达西先生挑挑眉,心想我的达西夫人自然是好的,这还用你说。当然除了这样的想法,他也好奇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果然就听三姐儿继续道:“只是今日我才知道,人家不但是高门大户的当家奶奶,还是朝廷钦封的郡主娘娘,哪里又把我们这小门小户人家放在眼里。
想来从前没遇到事情,我们也没个自知之明,以为人家真的拿我们当成正经亲戚长辈对待。结果今日有了事儿,我才知道人家眼里我和老娘姐姐都是那上不得台面的。
既然这么看不上我们,那我们就走。今日我还告诉你,过后就是再想请我上门也是不能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