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头于一大堆账本,大概是多莉最近最平常的状态。
没办法,谁叫连带着沙龙、学校、医院还有这个家,每天都会产生无数笔的收入和支出。
虽然伊万诺维奇先生确实能干,而且就目前的情况看来也足够的可靠,但是她还是不放心彻底当一个甩手掌柜。
尤其是她的学校和医院事业,才出于开始的阶段。多莉告诉自己,必须要做到对具体细节心中有数才行。
只不过看着账本上那如流水一般的开销,多莉难免有些心疼。
光是购买盖学校和医院的两块土地,就花了不小的一笔钱。当然由于那里地处乡下,使得土地价格倒也没有到特别昂贵的地步。
可惜由于多莉之前手中的存款全都用在了翻修庄园上,而且沙龙的收入虽然不菲,但是经营的时间却并不长久,也就是说她手里的底子还不够厚,倒是叫多莉不得不暂时挪用那笔给孩子们的存款。
接下来就是人工、原料这一类的支出,总之源源不断的资金流水一般的投入了这两项工程。
每当这个时候,多莉就一定要翻一翻自己那两家沙龙的账本,要再次确认一下他们依然是那么的日进斗金。
看到这边的收入可以轻松的供应另一边的之处,多莉才能稍微安心。
毕竟都宣扬出去她要办学校开医院,要是因为资金问题半途而废,很有可能叫她沦为人家的笑柄。
多莉都能想象出来,若是真的到了因为资金紧张,学校和医院办不下去的那一天,那些上流社会的男士们会怎么心中嘲笑鄙夷,嘴上却遗憾万分的表示“这可不是一位女士应该干的事情”。
至于那些贵妇们,肯定会如事后诸葛一般说奥布隆斯基夫人不该这么“强出风头”之类的话。
这些可怕的猜测在多莉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叫她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沙龙的账本。
这可是她目前全部的底气和依仗,绝对不容有丝毫的闪失。
为此多莉特意摇铃,叫来了才离开不久的帮助她参与管理沙龙琐事的马特廖娜。
“夫人,您叫我过来是有什么吩咐吗?”老保姆快速的敲门进来,一脸疑惑的问这位才见过面的女主
人。
“哦,没什么大事。”多莉也觉得这么使唤老人家似乎有点不太人道,她考虑了一下要不要给自己多培养两个女助手,帮老保姆分担一部分肩上的担子。
这想法也就一瞬而过,多莉没忘了自己叫马特廖娜过来的目的,“我只是想跟你确认一下,沙龙的一切都还顺利吗?有么有什么事情?”
马特廖娜一脸恍然,“您可以放心,沙龙那边一切都顺利,那些客人维拉已经能应付的很好。”
说起了沙龙的事,老保姆马上一脸的与有荣焉,“真不敢想象,夫人您的沙龙是多么的神奇啊。那些夫人小姐们一天天的变美,他们简直爱死了您。”
忽然马特廖娜笑的一脸神秘,“您不知道,听咱们的老顾客阿杰莉娜伯爵夫人说,有个商人眼红夫人您沙龙的生意。便不知道到哪找了几张秘方,也学着您的样子弄出一些号称保养品的东西,想跟您抢生意呢。”
这事多莉倒是头一回听说,不过倒也么怎么意外。
毕竟沙龙生意的火爆程度是人人都能看见的,有人想模仿一点也不奇怪。
而且她是真的不怕有人竞争,毕竟她也算自带金手指的穿越人士。那些配方虽然简单,但是有了她金手指的加持,出来成品的效果真不是一般的好。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马特廖娜幸灾乐祸的声音,“您可是上帝都偏爱的人呢,他们那些假货又怎么能跟咱们的比。
用阿杰莉娜伯爵夫人的话来说,‘那些东西用在我的脸上,简直就是在给我毁容’。”
主仆两个说笑了一阵之后,马特廖娜才再次离开多莉的房间,毕竟她现在可是个管着好多事的大忙人呢。
房间里的多莉此时却无比的庆幸,幸亏她去了一趟彼得堡,还在那边结交了许多大人物。
而且还很有先见之明的,给狗男人奥布隆斯基谋了个更高的职务。这叫她自己的地位同样也跟着水涨船高,算是给自己增加了一点保障。
毕竟那个商人即便眼红她的生意,也只敢自己花钱模仿她的沙龙,倒是没敢使出什么龌龊手段。
否则多莉简直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要是她没有贵族背景,身边没有这么多关系好的‘大人物’,她将要面
对的就是各种的觊觎和肮脏手段。
想到奥布隆斯基居然无意间也能给她一份庇护,多莉决定以后只要那个男人足够识趣,她就不再厌恶他了。甚至如果他能一直识趣下去,她还能尝试跟他和平相处。
当然不是夫妻间的和平相处,而是两个好邻居那种的友好。毕竟多莉可不想跟那样的男人,过什么夫妻生活。
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多莉继续翻看第三摞账本。(学校和医院那边的算是第一摞,沙龙的账本是第二摞)
所以剩下的第三摞就是这个家庭的日常开销。
可是下一秒,当多莉看到家里面日益增长的各种开□□颗刚刚被沙龙的收益止血的心脏,再次开始滴血。
她简直不敢相信,家里的开销怎么多了这么多,难道是狗男人又做了什么了?
结果多莉细细看下来,发现这些花销并没有包括奥布隆斯基在外面的花费。
也就是说他除了在家吃饭,用了用家里的仆人和马车,倒是没在家花费什么钱财。
倒是多莉自己还有五个孩子,成了花钱的主力。
其实这么说并不公平,因为五个孩子的开销实在有限,在日常的吃穿用度之外,也就多了塔尼娅和格里沙在学校的费用。
倒是多莉自己的花费,占了大头。
根据账本上的记载,这些花钱大多都花在了社交上面。
就拿上个星期的行程来说,她自己每天几乎都跟赶场似的,要出现在两个以上的社交场合。
音乐会、剧场、晚宴、舞会,甚至是女士们专有的茶会,本子上记载的她出现的每一个场合,就意味着必须有一套不同的衣服和首饰。
如果多莉敢尝试穿着同一件裙子,出现在两个不同的社交场合,或者同一件裙子在同一场合出现两次,那么那些眼尖的夫人小姐妹就会如同抓到了她的什么把柄似的大加嘲笑。
甚至还可能以此为借口,对多莉的沙龙有微词。
虽然多莉自己并不太能理解,自己一件衣服穿两次跟她的沙龙好坏有什么必然联系,但这就是上流社会人人都默认的规则,她也不得不遵守。
可能感觉自己的开销实在太大,(这会儿她也有些理解奥布隆斯基为什么拿着家里所有
的钱,却依然在外边债台高筑了,实在是社交的成本太过昂贵)多莉想看看是否有那些社交活动,是没必要参加的。
结果根据本子上的记录,一点一点的回忆下来,多莉发现她每一次出门都是有明确目的的。
要么是为了跟某些人见面以增进感情,要么是见什么特定的人以达成特定的目的。
总之她出门社交,就没有一次是纯粹自己出去享乐的。
同样因为她本人就是靠着美容行业赚钱,她自己就代表了沙龙的形象,相当于一块活招牌。
所以多莉还必须要保证自己,在上流社会有足够的曝光率。
而且还要保证每次她出现在人们面前,都要保持完美的形象,必须时时刻刻都那么的光鲜亮丽。
出于这种考虑,多莉悲哀的发现,她不但不能减少出门社交的次数,甚至还得处心积虑叫自己在社交界更活跃。
也就意味着,她花费在服装首饰上的开销是不减反增。
这可真是令人头疼的事情。
要知道彼得堡的那位佩特西公爵夫人,每年的收入足有超过十几万卢布,但是这些收入也就是她整年的花费而已。
多莉的收入其实比那位公爵夫人要高很多,但是她的开销也更多,而且她还得保证自己在装扮上不能输给任何人。
想要只用两三万卢布的钱财,支撑起别人十几万卢布的架子,这可真是一个难题。
多莉努力的安慰自己,不管给自己购买多少件珠宝首饰,至少将来都可以当做遗产送给几个孩子继承,这样倒还不算浪费。
可惜哪怕进行了这样的自我安慰,也不能叫她忽视自己在财务上面的巨大压力。
根据多莉的财物规划,现在她的收支也就勉强持平的状态,要是哪里出了问题,她马上就可能陷入入不敷出的窘境。
有气无力的阖上了手里的账本,深觉压力山大的多莉直接把自己整个身体摔在了床上。
想她上辈子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教育工作者,每天都跟那些单纯的孩子们打交道,小富即安的她根本就没干过什么大事。
如今这才干了点事,居然就各种的忧虑。对此多莉自己都有些看不上自己,也太不经事了些。
“什么狗屁上流社会,简
直一个比一个浮夸,丝毫都没有艰苦朴素的优良传统。”
躺在床上的多莉无意识的抱怨着,同时还在脑子里想着,要是她一身朴素的打扮出现在那些贵妇面前,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那些人一定会夸张的各种大惊小怪,然后又是不停的旁敲侧击的问‘我亲爱的奥布隆斯基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多莉捏着嗓子,模仿着某个贵妇一惊一乍的样子。
然后又想象着,自己是如何手脚无措的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
那个画面叫多莉皱起了眉头,甚至开始设想该如何应对的方法。
就在她冥思苦想都不得其法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
是了,她这是才当了几天的贵妇,都跟那些上流社会的人同流合污了。
就那么坦诚的承认自己没钱又能怎么样,她就是要告诉所有人,沙龙的钱都花在了学校和医院里,所以她这个前阵子风光无限的奥布隆斯基夫人,没有多余的钱来装扮自己了。
就不信这样还能有人因为她相对的简朴,敢对她指指点点。
于是接下来的短短时间里,几乎莫斯科的整个上流社会,都发现了奥布隆斯基伯爵夫人的穿戴越来越简朴。
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对此说三道四,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位心地善良道、德高尚的夫人,居然把自己赚来的钱用去给那些穷人开医院办学校。
虽然有人不能理解这位夫人的行为,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否认她的仁慈和善良。
“虽然一位女士参与这些事情,实在有些不符合情理,但是我们必须承认,奥布隆斯基伯爵夫人有一颗金子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