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里,安疏看着对面的人摘下斗笠,露出一张有些熟悉又陌生的脸来。
清隽雅致,天生笑弧,却从眉眼间透出一股疏离冷淡。
是三年前一样的面貌,丝毫未变。
安疏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他的模样,然而等到再次重逢、亲眼相见时,她才知道,原来那人的每一寸五官眉眼,其实都刻在她心底。
那是年少无助蹒跚前行时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是曾经日日夜夜陪伴她走过那些懵懂岁月的一束光,也是此后无数个等待的日子里,她在心底细细描摹过的温暖眉眼。
不曾记起,是因为刻意忘记。
很多次,她都以为等不到这个人了,因为细水长流的岁月已经和心底积攒的失望一起,慢慢模糊了他的身影。
然而当她真正想要放下时,这个人又猝不及防地,重新出现在了她面前。
安疏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听见谢君宁解释失踪了三年是因为被困在了一个秘境里,没法向外界传递消息,她眼底带了几分复杂:“所以,你跟了我十天?”
谢君宁慢慢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
安疏慢慢道:“那为什么……跟着我,却不和我见面?”
“对不起,让你白白等了这么久,”谢君宁很突兀地说了一句,又低下声音,“……我怕你不肯再和我接触。”
谢君宁其实有什么话想说,这十天里他反复斟酌过许多遍,当他出现在安疏眼前,该怎么跟她解释自己的去向。
然而再多的话,此刻都说不出口了。
安疏也一样。
故人重逢,她心底升起的却不是欢喜,而是难言的惆怅。
两两相望,安疏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回答谢君宁的话。
最后她也只能平淡地说一句:“没关系,都过去了。”
不是不计较了,而是那难熬的三年都已经过去了,现在说再多有什么用呢?
谢君宁顿了一下,察觉到她不想再提这三年的事,也很快默默转移了话题:“我听说你要去玉谭门参加招生大典?你想拜入玉谭门?”
安疏“嗯”了一声,没有对他避讳,又问:“你怎么知道?”
谢君宁:“……我不是说过,我这几天都跟着你。”
他其实不是很想把这话重新说一遍,显得他很……变态。
然而安疏却没说什么,又“哦”了一声。
谢君宁道:“怎么突然想去玉谭门?”
他的语气太过熟稔,就好像他们分别的那三年,只是眨眼而过的三天而已。
安疏下意识回道:“只是突然想学些修行而已,一个人待在安家这么久……挺无趣的。”
话音落下,两人又是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下。
谢君宁抿了口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安疏偏过头,道:“天色不早了……”
她张口,似乎想开口叫一声谢君宁,然而喊哥哥已经不合适了。想喊名字,却发现她临到现在,竟然连眼前这个人叫什么都不知道。
谢君宁看出她心中所想,很合时宜地主动开口报了名字。
别问他当初为什么没说,问就是因为安疏喊他哥哥喊得让他直接忘了这件事。
安疏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拿起放在桌边的长剑,平淡道:“天色不早了,我要回房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