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吃饭的期间,她把头发擦干,听见窗外有雨声,站到窗前一看,上午尚且天朗气清,刚回来不过十几分钟,天色这就阴暗下来了。
豆大的雨滴猝不及防噼里啪啦甩在玻璃窗上,打得人心头直跳。
屋内光线暗淡下来。
谢君宁拉开厨房门,叫了一声:“安疏。”
她从窗边转身,拉上窗帘,走过来在餐桌边坐下。
谢君宁:“下雨了?”
安疏“嗯”了一声。
她看着桌上的三菜一汤,卖相上佳,都是家常菜,拿起筷子,却盯着碗里盛好的白米饭看了许久,脑子里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谢君宁摁亮了餐厅里的灯。
他看见安疏脸上还未消退的红肿,问了句:“脸上擦药了吗?”
安疏又“嗯”了一声。
她低着头,谢君宁看不清她的表情,只从语气里听出几分闷闷不乐来,顿了顿:“怎么了?不想吃吗?还是不喜欢吃这些?”
安疏的声音有些闷:“……没有。”
谢君宁沉默了片刻:“如果是你妈妈的事……”
说到这里,他明显看到安疏的肩膀明显僵了一下。
谢君宁停了一下,接着平静道:“或许我可以帮你请个专业律师,为你辩护。”
气氛寂静了许久,安疏才缓缓抬起头,却没敢看他,视线落到他拿着筷子、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声音如落针可闻:
“你不觉得,我起诉自己的……亲生母亲,有什么不对吗?”
“有什么不对?”
谢君宁反问了一句,随即道:“她确实打了你,家暴是事实。我站在理性的角度来看,你没有做错。”
安疏鬼使神差道:“那站在感性的角度来看呢?”
“站在感性的角度,她还是打了你,我又和她无亲无故,”谢君宁缓缓道,“自然是完全站在你这边。”
安疏这回沉默的时间更长。
她坐在谢君宁左侧,谢君宁看见她好像落了泪。
泪滴在手背上,或者滴进碗里,又被她一下一下合着米饭一起,用筷子搅得乱七八糟。
他倏地道:“安疏。”
“不要总觉得你做错了,错的人根本不是你。”
“是她做错了事,她就要接受惩罚。”
“你难道以为她是你的妈妈,”谢君宁的手肘撑着桌子,身子慢慢往前倾,盯着她垂眸敛神的侧脸,“所以我会指责你不该这样做吗?”
安疏捏着筷子的手握紧了一些,骨节泛白,眼睫上沾着泪花,尽力抑制住喉咙里的哽咽:“我知道你不会……”
“那为什么这么问我?”
“我就是,”安疏顿了顿,微微抬头看向他,“……讨个安心。”
她眼眶泛红,眼角还有泪花,清澈的眼睛里装着谢君宁一个人的倒影:“我妈妈,从来没有管过我的死活。”
“也没有给我做过饭。”
“我从小到大,怎么顺利活到现在的都不知道。”
“我拿奖学金,拿贫困补助,靠邻居接济,还有……还有我爸爸入狱前留给我的一些钱。”
“我想去打工赚钱,可我没成年,没有地方收我做童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