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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开着开着,忽然有人拿着一桶洗过菜的脏水,一下泼在马路上,车轮便从烂菜叶子、白菜梗子上碾过。隔着不远,还有两个中年妇女正在用家乡话对骂。

这场景许多人看了要皱眉头的,但是盛慕槐却不知为什么感到很放松,她爱这喧嚣热闹的烟火气。

终于,汽车驶入槐上镇,隔着老远,就看到那两个丑陋可怕的大烟囱噗噗冒着烟,污染了一大片天空,盛慕槐的心情一下就没那么好了。

都快要忘记了,槐上镇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可走到凤山门前,她才是真正受到了冲击。原来挂在铁门上那块雕刻着精致花纹的“凤山京剧团”木招牌已经被取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比原来更高大的新铁门。

爷爷掏出钥匙打开了锁,走进去,院子里的电视机,小饭桌,板凳,一堆一堆来看电视的人群全消失了,角落里堆放着大堆的布料,有工人正把这些布料往原来的练功房里搬。

盛慕槐不敢置信,眼睛一一扫过,大师兄二麻子的宿舍,笑兰姐青蓉的宿舍,班主和梅姨的屋子……全部都被一把锁锁住了,门窗灰暗,看上去就很久没人打开过。

她的心像是突然塌陷了一块,能听到呼呼的风吹声,行李也随之掉在地上。

“爷爷,凤山呢?” 她颤抖地问。

盛春拎起掉在地上的行李,上前握住她的手臂:“槐槐,咱们回屋里说。”

盛慕槐被盛春扯回了小屋。那个久未见的煤炉又摆在了外面,上面温着两菜一汤。

盛春把行李放在地上,盒子摆在桌上,那双已经看过许多世事的眼睛望着自己的小孙女,温声说:“槐槐,凤山解散了。”

盛慕槐僵硬在原地:“解散?什么叫做解散,是说凤山从此以后消失了,不存在了吗?” 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盛春点点头。

“不可能的,这是班主父亲的遗愿啊,怎么可能解散?那大师兄,二麻子,班主,梅姨他们人呢?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盛慕槐虽然还是克制着,但声音却越来越高。

盛春沉默几秒,然后说:“一月的时候大伙就散了。” 只是那时候你要去香港,我们不愿打扰你,后来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