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他平常的沉默寡言、谨小慎微都消失了,那条狰狞的长疤微微泛红,却是为了这乐声而激动。
小院静的只剩胡琴的旋律,不知道什么时候,剧团的人都从宿舍走了出来,每个人脸上都写着震动,他们早忘记有多久没有听到这酣畅淋漓的声音了。
一曲终了,盛春放下弓微微一笑,满院竟然没有人说话。
“好,太好了……” 于学鹏眼睛微红,别说现在,就是当年父亲还在的时候,他都没有听过这么好的琴声。他说:“盛先生,不,盛老师,您演奏的太好了,您可不可以给我配一段,看看托得怎样?”
“可以。” 盛春点头。
“那就唱《空城计》西皮二六那段吧。” 于学鹏说。
那是盛慕槐最喜欢的老生唱段之一,她眼睛一亮,一脸期待。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
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
于学鹏唱的中规中矩,有些老味儿,但却不足以令人回味。但是盛春的胡琴严密地包裹和托住了他,给他的唱段增色了不止三分。
“好!” 等于学鹏唱完,老孟带头喊了一声,满院里响起了掌声,还有人撺掇着要班主再来一段。薛山站在人群里,神色复杂。这么好的琴师他跑了几十年码头都没有见过两个,可他活了大半辈子了,还真没听过盛春这一号人,难道这水平竟然只是个票友?
于学鹏走到盛春面前,激动地说:“盛老师,没想到咱们这小庙里竟然藏着您这么一出大佛,您有这手艺如果不露出来岂不是明珠蒙尘了!您看,咱们这凤山京剧团也刚安定下来,又缺琴师,如果您加入,我一定给您最好的待遇。”
“我对加入你们戏班子没兴趣。” 盛春平静地说:“我就帮你们这次,你们还是尽快去找琴师吧。”
于学鹏还要再劝,盛春却把胡琴塞到孟东辉手里,领着孙女走回了自己那间透风的小屋子。
孟东辉手里捧着琴,不可置信地说:“这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可是他怎么就不肯加入咱们凤山京剧团呢?难道这不比他沿街收破烂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