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和梦境的界限愈发模糊,梦里重回废墟,现实虚惊一场。他有时已经分不清自己的梦回,究竟是回到那场地震里救出余婉湄的执念,还是一种惩罚,让他常年遭受震荡之苦。
哈尔滨因为靠近长白山地震带上,这些年也陆陆续续受吉林地震的波及,但几乎没有必要下楼。
陈烟桥头两年察觉到晃动,就挨个敲这一栋楼里的门儿,几次下来只是他的错觉遭人白眼。只有何家二老和赵红知道他的事儿,仍陪他下楼在空旷地上站着。
后来陈烟桥的床头习惯了常年放杯水,强迫自己去看杯子里的水是不是在晃。
这次震感比以往强烈,铁路小区里住的都是老人居多,被震下了楼。谁都无法预料后面的余震是什么级别,陈烟桥看着楼下人头攒动,终究还是往学校里走。
陈烟桥摸了摸裤兜,空荡荡的没有烟盒。又把手伸进黑色夹克里,打火机冰冷的金属外壳让他清醒一些,想起来这是医院走廊。
他把手插在头发里,克制着烟瘾。
所幸他不用抽烟来压制困意,陈烟桥清楚,如果这一晚不是在医院度过,他也是无眠至天边泛白。
倪芝又看了眼墙上悬的钟,林致然走了后,陈烟桥半天都不进来。
冰凉的液体从手上输着,她这兵荒马乱的一晚,总算到此刻才平静下来。
外面的天色,已经隐约透着亮了。
她闭上眼睛。
这一睡,就梦里光怪陆离,离着马路近,有时候都分不清,是马路上的夜行车灯光,还是确确实实是梦里的斑斓。
中间意识模糊地醒来,都是陈烟桥喊来护士替她更换输液瓶。
然后护士替她检查了一两次伤口,大概是运气否极泰来,没有起水疱。
倪芝翻着眼皮看了一眼,知道他在一旁守着,中年男人给人的依靠感和稳重感,让她睡得昏沉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