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因为终于等出了结果,楼紫宴的神情也是惊奇中夹杂着兴奋。
为了防止是自己弄错了,她还特地又向旁边一坛血液震荡出幻毒涟漪,进行尝试。
这一次,众人几乎是眼睁睁地瞧着,其内鲜红的正常血液,逐渐从常温变成灼热,颜色也开始快速加深,直至变深。
贺楼郡贤地取出一枚高阶治疗丹药丢入其中,而后其内性状的变化速度就开始逐渐变缓,但是更多的也仅此而已,治疗丹药只能减缓其中毒素扩散的速度,却无法完全治愈。
这可谓是他们这段时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竟然当真没有恢复!”
“这就是咱们之前研究融血丹时,所希冀产生的后果。”
“所以问题出在哪里?!”
说话间,由幻毒涟漪外释放而出的毒素,就将其包裹接触过的血液去全部烘干,直至最后,其内只剩下一层干涸的血痂,徒留在坛子底部。
贺楼郡贤期间又往内丢入了不同种类的治疗丹药,全部没有反应,至此,众人再看向楼紫宴时,目光都不由地带出几分神奇:“你这是怎样办到的?”
一直以来,幻毒涟漪内的毒素所针对与作用的,就是灵魂;但是现在,在吸收完贺楼氏炼制的废品丹药后,楼紫宴的幻毒涟漪却是难得可以作用于血液,或者可以说是肉身,并且这次表现出来的毒素还相当强劲。
楼紫宴在发现这一点后,也已开始沉吟,半晌她开口道:“我也就是之前在玄天宗的锁魂塔内,吸取了些梦魔气息,以及其他一小部分稀少毒素,除此之外再有的,就是我体质形成之初就天然带有的毒素。”
她这具分.身的体质觉醒前,并未吸取过任何相关毒素,却偏偏觉醒成了幻毒莲体。
按照佛洄禅书之前的分析,能够酝出幻毒紫莲这种物事的,那些莲子与藕身的碎末残渣中,必定蕴含有怨气,并且还是与她血脉相近的同族之人所遗留下来的怨气。
一念至此,她便从储物袋内取出上次前往双喜城参加召宴时,段允提及后,她特地去寻找过的几枚蕴含有怨气的丹药。
“你们也可以理解为同族血脉的庇护气息,只是这东西暂时不太好找,我手头的,也只有曾经搜集到的这几枚丹药内蕴有一些。”
若最后证实,融血丹炼制成功的关键当真是这些怨气,那她估计着融血丹的炼制计划可能会不得不搁置。
毕竟原材料难寻,就算是寻到了,也无法达到他们之前预估的大批量生产。
贺楼稷涵接过她手中的炼丹,闻言就笑:“无碍,无论如何,现在能有个方向就已经远超过我们的预期。”
“没错,之后我们看看能否将怨气引出,若是不能,就再想办法。”
楼紫宴:“这些含有怨气类的丹药,我虽然收集到的数目不多,但是段允那边却定是还收集有的。几位前辈若是想要,我可以代为联系一番。”
“好,那就询问一下对方的地点,我们可以亲自过去交涉。”
“没有问题。”
“你最近若是无事,就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我们多炼制些相关丹药给你,也好加深一下你涟漪内的毒素,找寻一下相关规律与关联。”
“晚辈也是这般想的,之后一段时间便将劳烦。”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楼紫宴在贺楼氏的族地内一待,就是一十余年,全身心地配合着他们的丹药研究,并且提升着自己的幻毒涟漪毒素,以在之后需要时,达成一击必中的目的。
在此期间他们发现,虽然这种毒素可以随着她的心意随时回收,但是同样的,因为其原始丹药是贺楼氏专门针对丹道王家炼制出来的,这种涟漪毒素对丹道王家修士的针对性更强,若是作用于其他修士的身上,其所表现出来的作用就要微小得多。
而无论其是作用在哪种血脉的修士身上,其表现强度都是与人身上附着的怨气有关。
因为这份毒素的关键“药引”就是怨气,因此,决定他们毒素扩散速度的,也被他们大概率确定为怨气。
“若是没有怨气这种引子类型的辅佐之物,想要将毒素的功效发挥至十成,就会难以达成。”
换言之也就是说,若是参与过的屠戮、虐杀等制造孽障事宜较多,其血肉也就更加容易让怨气附着,毒素的发作更快且迅猛,一般丹药都无法匹敌。
但是同样的,若这人本质上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更甚至还积德行善,功德加身,那么这毒素在他们体内的扩散速度也是极其轻缓。
运气好者,虽然体内毒素难以祛除,却也有概率无法影响自身的寿元与道途。
“如此就好,效果已经远远超过我们的预期。”
其他人闻言,相继应声;“没错,正是我们想要的效果。”
“只要应用得好,在此之后,咱们凭之端掉丹道王家也并非什么不可能之事。”
“现在咱们在你回宗之前好好探讨。”
于此同时,莽荒四野内部的天机门内。
霍玲将手轻轻搭在小腹上,正斜靠在床畔看着外面的风雨飘摇。
此时,她一向清冷的眉眼正微微拧着,仿似发呆,也仿似在凝神思索,在外界淅沥沥的朦胧细雨中,衬出一种悠远的出尘之美。
忽而有一阵微风吹过,朦胧细雨沾染上她的发丝,她眉梢紧跟着皱紧,也不知是为这被吹乱的雨幕,还是为她自己烦乱的心湖。
半晌,一道颀长身影悬立于空中,自远方向她的位置所在快速靠近。
霍玲的面容当即一肃,她看着班善眉宇间一如既往的平淡,原本紧皱的眉梢很快舒展,等人飞近了,来到身边,她微微抬头看向他道:“是准备要离开了吗?”
与她此刻的沉重心情相反,班善看着她轻轻颔首,眉宇间难得带上了几分轻松的愉悦:“走吧,趁着还有些时间,我先陪你回趟班家族地。”
霍玲颔首应声。
之后,她的手指仿似不自觉地抓住了他的手指,而后紧紧握住。
班善动作一顿,回头看她,优雅抬手,将她眉宇间不甚明显的担忧抹平。暖融的灵气随着他的碰触,温柔地涌入她的身体,将她原本有些不适的情绪完全平复。
班善:“多大点事,不要多想。”
说罢,他便从储物袋内取出一枚小巧的吊坠,将之挂在她的脖颈间,之后他轻轻动作,将之掖入她的衣领之内,轻笑开口:“这是我特地约老友给你定制的礼物,戴在身上,可以时刻保你体内灵气充足,以后即便遇到危险,也能帮你挡住致命一击。”
霍玲的手指轻触吊坠,而后松开紧握着他的手指,笑道:“那便多谢,我会小心保管。”
这些年,他送她的东西已是不少。
无论是护身的,还是纪念的,就连以后她生活可能需要的,他都按照他们曾经约定过的那般,为她准备了个周全,考虑到方方面面。
“但我现在最想要的东西,想必你也是懂的。”最后霍玲如此开口。
班善抬手,轻轻抚摸了两下霍玲的发丝,而后叹息一声,却直至最终都没有给出肯定答复:“那便在后方多帮帮我吧。”
就像他在很早之前就与楼青茗说过的那般,一位修士一生中会面临无数次的死劫,有的是小打小闹,自身稍微努努力,就能够安然跨过;有的是按照命运轨迹必死无疑的,却因为命轨之外修士的行动轨迹与执着挽救,侥幸避过,就像是俞沛与静重之前所面临的那种。
这两种情况,前者单凭自己,命运可以更改,甚至会留有后福;后者依靠别人的,虽也能够平稳,但那位主动分担者,却需帮忙分担一部分的命运风险。
这也是为何到现在为止,御兽宗发起了那么多次的召唤,楼青蔚一直无法回应、更不能及时赶回来的原因。
就连楼青茗之前在自家宗门口被人掳走,也难保没有分担俞沛因果的因由。
但他的状况,却与那两者又有不同。
因为前两者是命中注定需要承担那么几回死劫的,他却是人活得好好的,生生将自己活成了个傀儡样,只为了主动踏上死路,换取族人的一线生机。
“生死有命,成事在人,凡事咱们尽力就好。”
霍玲垂下眸子,没有应声。
班善则是难得笑语:“劫难不过早晚,至少,我现在将主动权掌握在手中,也可以让自己变得更有价值一些,你说呢?”
霍玲的眼睫颤了颤,半晌轻叹一声,侧身依偎过去:“你的做法自然是对的。”
班善低头看她,轻声开口:“你可曾后悔?”
霍玲闻言却是轻笑,她眼底的神色被半敛的眼睫遮掩着,但言语中展现出来的却是难得的轻松:“并未。”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顿了顿,又缓声补充,“你做到了你曾经承诺过的,我之后自然也会做到我的承诺,你能够将余生交托至我手中,我也是开心的。”
班善的眸光下垂,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叹息一声,大手轻搭在她的小腹之上:“你放心,你的未来是平坦的,我曾见过的。”
霍玲泪目涟涟,只在喉间嗯出一声。
之后,班善便开始与天机门的同门道别,闲杂人等只为寥寥,仿似只是远足游历,但在与远薪道人道别的时候,花费的时间却格外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