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他有什么意思,他又不领情。」柳冥小声嘀咕。
风情尴尬道:「刚才是在下失礼了,很抱歉。请问恩公贵姓大名,风情来日必有重报。」
柳冥略有不耐地道:「报答就不用了。多余的话也不必多说。」
柳逸舟无奈地扯扯他,对风情微笑道:「在下柳逸舟。这是我师弟柳冥。他说话一贯如此,你别介意。」
风情应了一声,看了柳冥一眼。见这少年神色冷淡,周围散发出一种无形的拒绝之意。他虽不宜久留,但还有许多事没搞清楚,可是看着少年这个样子又觉得难以问出口。
忽然,一阵咕噜噜的奇怪声音在房间响起。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视线都停留在风情的腹部。风情一下子脸孔飞红。
柳逸舟微微一笑,道:「风公子不如和我们一起用饭,待明日再做打算吧。」
这倒正好是个台阶。柳冥对他师兄的话一向言听计从,也没什么反应,风情便就势应了下来。
其实他自己也正茫然得很,不明白为何自己一觉醒来竟出现在这个地方,而且还受了伤。谁会伤他呢?
他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对柳氏师兄弟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现在身无长物,又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倒不如先跟着他们,再做打算。
第八章
三人一起用了晚膳。柳冥让那农户又给风情打扫出一间偏房,打发他去睡了,然后搂着师兄躺在土炕上,帮他按摩腰背。
「师兄,那个人古怪得很,明天打发他走了,咱们自己上路。等回了谷里,我好好帮你安胎。」
柳冥第一次做父亲,而且还是他和师兄的孩子,心中的喜悦无法言表,只盼着赶紧回到谷里,守在师兄身边再也不离开。
柳逸舟道:「那风公子你不管他了吗?你不是对他身上的伤和毒感兴趣?」
「那也比不得师兄重要。」柳冥道:「他身上的散功之症不稀奇,就是毒有些古怪。可是现在我也没有工夫研究那个。看他情形也死不了,不如让他自己去找求治之法。」
柳逸舟对他冷漠凉薄的性格十分了解,此时不免有些感慨,不知这算不算他教育失败?
柳冥却不知他想的这些,只是自己一人在喜孜孜的。
风情一人躺在农舍后面的偏房里,心里也是起伏难安。有些事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心里更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却想不明白问题在哪。
他打好主意,明天一早一定要放缓态度,好好和那两个人打听清楚。那年纪小的性格有些冷漠,不好亲近,年长那人倒还讲理,还是和他攀谈的便好。
他虽是这么盘算,却不知人算不如天算。天明之时,已是翻天覆地。他怎能知道,他的命运,已和那个冷漠的少年牵在一起,再也纠缠难解……
雨细细密密地下着,秋意寒凉,深山里一片凄绿,雨雾让人的视线模糊一片。
风情浑身湿透,身上满是泥泞,狼狈不堪。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一直跟在那个苍然孤单的身影之后,只觉此时自己的心魂都被那个身影吸引住了,无法放下。
他从没见过一个人可以如此绝望,如此愤怒,却又如此执着。他有些好奇,不知那个高傲的少年接下来会如何。为此他的双脚虽已麻木,每一步踩下都是一团冷寒,但他仍然坚持跟在少年的身后。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的身影越发举步维艰,突然一个踉跄,扑倒在地。翠绿的衣衫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和漆黑的发混成一体。
风情迟疑地想走过去,却又知道那人很快就会再次爬起,然后继续前行。
一道闪电划过,雨点比刚才更大,劈里啪啦地落下。风情透过模糊的视线,果然看见那人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茫然前行。风情想追上他,可不知为何,想起他绝望凄厉的神情,竟不敢靠近。
忽然,那人一个失足,身子一歪,滚落了下去。风情一惊,忙跟过去,才发现下面是个山坡。
柳冥躺在雨里、泥里,浑身酸重,再也无法挪动一步。他努力眯起双眼,却只看见凄迷的天空,灰暗的世界。
为什么?为什么只一夜之间,一切都曾拥有,却又很快失去了?我不甘心!不甘心!
柳冥蜷缩起身体,紧紧握住双拳,肆意地躺在雨泥之中。
「你没事吧?」一个低低哑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一丝不安和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