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现在没有什么想要的。
康熙是皇帝,她不也是贵妃不是?
要什么现在拿不到?
不过她还是说:“现在最大的愿望呢,就是好好陪你,然后安安心心的看着娇仪、小胤禛长大。”
人的一生这么长。
她还有很长的时间,来考虑仅剩的那个愿望。
因为不知什么时候,她晚间不再做梦了。
曾经的那些超乎寻常人认知的东西,似乎如镜花水月一般,悄无声息的落幕。
除了她仅剩的一个,没有许下的愿望。
大概是老了,要死了之前,才会认知到,那一瞬间最想要的是什么。
回家也好,男人也罢。
现在她不太想考虑那么多。
若是从前她还在承乾宫里,当她那个一心往上爬,爬至佟贵妃大宫女的地位的低级宫女。
她大概是能毫不犹豫的,说我想要回家去。
离开这个吃人不眨眼的后宫。
但现在面临的最大的生存,早在近七年前的时候就已经解决了。
留下的,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推脱。
朋友、亲人。
还有眼前的这个人。
苏漾在心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又心思跳跃的想,她刚刚想的,说的话,容易立flag,以后还是少说这些眺望未来的话。
不然总是感觉有点像什么,话本小说里,将军对未婚妻说,我打完仗就回来娶你。
结果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角色扮演的小风波过去,时间不紧不慢的走。
五月时,年仅六岁的皇六子胤祚在永和宫病死。
德妃乌雅氏哭天抢地,呕得吐了血。
消息传到苏漾耳朵里时,她神色微怔。、
去年德妃因一碗水端不平,忽视胤禛生活起居,而导致禁足半年草草带过;如若不是她还生了胤祚,劳苦功高,估计当时就被发落,以虐带皇族子嗣降位了,若是处罚在严厉些,后果最终如何,也不得而知。
结果谁也没想到,六岁的胤祚居然病死了,死得颇令人意外。
胤祚和其他夭折的阿哥们葬在一起后,又等德妃稍微养好了身子。
慈宁宫那边才发来一道懿旨。
褫德妃封号,降为乌雅氏贬为嫔,末了还住永和宫。
这算是时隔一年,终于慢吞吞、延迟来到的惩治。
苏漾却不觉得有多高兴,胤禛看到生母如此,估计也不会高兴。
人性使然。
一个生命的流逝,在历史上大概就是只有那么薄薄的几个字。
要是等她将来死了以后……历史会怎么写她?
估计也就是康熙贵妃打底几个字罢了。
一声幽幽的轻叹在她唇边溢出。
苏漾抛开三千烦恼丝,立志过好当下自己的生活。
管别人后世怎么说呢。
反正现在活高兴了就成,后世又影响不了她现在的日子,。
死后的事,自有别人来操心,她管不着。
康熙二十四年,其他宫里传来了喜讯。
康熙二十五年,几个孩子呱呱坠地,时间一晃而过,眨眼便到了康熙二十六年。
康熙二十六年年冬。
太皇太后病危,身子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皇帝每日在慈宁宫侍奉汤药,又率领王公大臣去天坛祷告上苍。
今年年初,太皇太后中风,已经说不出什么话了,连脸都做不了细微的表情,只能用眼神示意。
年轻时强势狠辣的女强人,辅佐培养顺治、康熙的太皇太后,到老了,也不过是个普通老人。
她更瘦了,瘦得眼眶深陷,形销骨立,身体轻得连苏漾都能轻易的把她抱起来。
眼看着就不行了。
苏漾给她擦了擦手,又试着喂了两勺子药:“皇玛嬷,你坚持一下,皇上马上就过来。”
太皇太后眨着眼,似乎在辨听她说的什么,许久才艰难的点了下头。
药石无医,她喝不进去,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苏漾给她擦了擦唇角的药。
皇帝才休息没一会儿,她已经喊凝夏过去了。
或许是回光返照,她似乎有了点精神和力气,硬是撑到了康熙的到来。
“皇玛嬷,皇玛嬷,您再坚持一下。”
康熙眼底青黑,嘴边有了冒出来的浅浅胡茬,哽咽的说,“孙儿还没好好孝顺您。”
谁也不知道太皇太后,最后透过皇帝的人,看向远方时在想什么。
或许是走马灯,幼时呼朋唤友的一起骑马打猎玩。
又或者是那年,年轻的多尔衮,神采飞扬的喊住她,让她待在家里,等他打仗回来娶她。
又或者是除掉专权的鳌拜时,无比的畅快。
她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定格在人生当中的最后一幕。
康熙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昭圣太皇太后在慈宁宫崩逝。
作者有话要说: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