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彤急忙抬头看着陈学士。陈学士今年三十有余,脸型方正,人也很端方,说话却又不失风趣,大家都很喜欢她。而今管彤看到陈学士也是这般,带着近乎慈悲一般的笑容看着自己,声音平和,不缓不急的说道:“陆琼当初在京中号称京中仙,自幼诗书琴画,无一不精,来往贵人,皆以结交她为荣。只是而今,还是不要出面为好。”
管彤一阵恍惚。
曾经站得有多高,如今跌得就有惨。
那些曾经称姐话妹,把臂言欢的小姐妹们,一朝相见,却是相隔云端。心善者或许只会装作陌生人。若是那些原本就带着恶意的人呢?会施加怎样的恶意在她的身上。
管彤深吸一口气,她站起身来,又朝陈学士行了一礼:“学士高义。”
“不过是顺手罢了。”陈学士摇摇头,她见管彤将名册抱在怀中,就要转身,于是道,“带上扇子,外面可是越来越热了。”
管彤应了一声,就一手护住名册,一手摇着团扇急急忙忙的走了。她走的快,也就没有察觉到陈学士看着自己的背影,最后才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管彤走得急,不过内外坊都在东宫中,也差不了多少距离,不多时就到了。管教的婆子也认得了管彤,她带着笑朝管彤打招呼:“管娘子可真是大忙人,这大热天的,看看额上都出汗了。”说话间,她又端来了一碗带着冰粒子的冰莲百合,笑道,“这是贵人吩咐膳房做的,管娘子莫要嫌弃。”
管彤自然不嫌弃,她见了这冰粒子,羡慕得很。古代冬日囤冰以做备用,需要地窖还得用各种设施来保持温度。她们这种低级的宫女可没这好命能随时喝到。她笑着道谢,将糖水一气喝了,总算感觉到了几分曾经现代人习以为常的清爽感来。
不过管彤倒是没忘记自己的来历,她将名册交给了嬷嬷,又往对方手中塞了一粒银粒,道:“上官去掉了陆琼的琵琶曲。娘子可知道她在哪里么?”
“她的琵琶曲去掉了?”那婆子捏住了银子,往荷包里一塞,又露出了几分可惜来,“她的琵琶可是京中有名的,多少人千金难求,如今怎的……唉,她每日都在山水池阁中练琴,管娘子如今去,应也能遇上。说来也是奇怪了,今日找她的人可不少……”
管彤目光微凝,她看了那婆子一眼。那婆子却别开了眼去,管彤心下了然,急忙道谢,两人说了几句,她这就匆匆告辞,马不停蹄的去找陆琼了。
只是想到这个姑娘,管彤也有几分好奇。
陆檎人小鬼大,向来不见她对自己的父母家人流露出什么眷念,却独独挂记这个姐姐。而陈学士说话言语间,也充满了对这个女人的惋惜,就连管事的婆子也道陆琼的琵琶极好。陈学士费尽心力,不让陆琼展露人前,拳拳之心,可说是扑面而来。
管彤胡思乱想着,一路往前。
山水池阁并不在东宫而是在后宫中,绕过去花了管彤不少功夫,她累得气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