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炕上披着袄子的刘承宗抱着胳膊笑道:“就七十斤,以前倒常玩,现在不想玩了,搁外头镇宅。”
“啥是镇宅?”
“就是吓唬鬼。”
小光头一脸羡慕:“真厉害,我啥时也能玩七十斤石锁呀,我连三斤半的刀都抬不起来,只能拖着走。”
三斤半的刀抡着费劲很正常,虽然轻,但刀子重心在前,刘承宗刚学刀的时候也觉得沉。
“以后就好了,等你长到我这么高,就能玩动了。”刘承宗问道:“你干嘛来了?”
“哦,田叔让我给你拿豆子,他跟曹管队在营房打叶子牌,把镜子卖了,让我送豆子过来。”
这话让刘承宗皱起眉头,怎么田守敬就是叔,我就是狮子哥?
说着,小光头提出个兜子搁在桌上,道:“我去煮上,把草料碾了。”
刘承宗看那兜豆子还不少,喜道:“这老贼手里果然有粮,煮上吧,煮熟了你吃点再回去,明天有雁子汤喝。”
曹管队叫曹耀,也是贺人龙家丁出身,三十多岁的老兵了。
他老家在河南,年轻时候被调到保定当兵,本事不坏运气也好,进了京军火器营。
结果赶上萨尔浒大战,被派去援辽,属王宣部,跟女真人见仗被努尔哈赤打得大败。
诸路溃军一路往南逃,曹耀本想跟溃军逃回河南老家,结果在河南被巡抚张我续打了一阵,进不得潼关,又不敢回军队,只能逃往山西、陕西落草。
如今在陕西一带的流贼,好些就是当年萨尔浒溃来的老兵,手握刀兵没个正经身份,干些个占山为王打家劫舍的勾当。
曹耀是在山西就跑不动了,做过一段贼,又带十几个弟兄受招安当了大同的边军,谁曾想天启年又要被派去援辽,这次说啥都不想跑到战场挨饿,便再当逃兵西渡黄河进陕北。
在陕北也有过一段啸聚山林的日子,后来被贺人龙招到手下,给了个管队的五十人编制,干得还不坏。
他们都挺熟,刘承宗还跟曹耀学过一段掼跤,不过学艺不精,也就是摔着玩。
趁小十六去煮豆子的时间,刘承宗见碗空了,就去缸里舀了碗水接着喝。
如今堡子值夜的兵吃不上饭,干活都懈怠,巡街打更的声音也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