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儿有个人，撑着洗手台，闭着眼睛，水珠子顺着他浓黑纤长的睫毛往下落，划过下颌，喉结，锁骨。喉咙轻轻滑动一下。

他一直没睁眼。

眉心微微蹙着。

好似很难受。

柏文只停了一会儿，最终没跟他打招呼，径自站在左边的洗手台，手伸到感应器边儿，水哗啦啦地涌出。

“柏文。”

身边的青年擦干眼睛上的水，叫出他的名字：“你来了。”

“......”

柏文用冷水冲了下手，迟疑片刻，解释：“刚刚茶水泼到手了。”

说完，他回眸。很轻地看了陆许舟一眼。

镜子前一个穿着羊毛衣的青年，身量蛮高，柔软的毛料，浅色，人也很温暖似的。陆许舟看着他，一时间，没人开口。高个青年瞧着他，唇角扯了一下，忽而往前走了两步，一瞬离的很近，他低头，眸光在他身上流连片刻。

柏文指尖往手心倏然蜷缩。

“你外套呢。”陆许舟看见他又只剩一件衬衣，很单薄。

“还他了。”柏文说。

陆许舟低睫，嗤地一下笑了，说：“为什么不穿？”

“不冷。没必要。”他离的太近，柏文往后退了一小步，忽而察觉到手上一暖，青年宽厚的手包住他指尖，修长的手指去探一下他的温度。

“穿我的。”陆许舟把肩上那外套拿下来，眼眸有细碎的光芒，他靠近，提着领子把呢大衣抖落，披在柏文肩上。弯腰的一瞬，他离得很近，高挺的鼻尖几乎触碰到，睫毛也一根一根数得清。

他身上还是熟悉的木质香。

檀木，还是什么别的？

柏文忽而走了个神。

想拒绝的话，不知怎的，卡在喉咙里。

·

这样可不行。

柏文穿着他的外套回了录播室，他的衣服，穿在身上就像是一个暖和的拥抱，很轻，像他小心翼翼的接近。

“给你。”

陆许舟捧了一杯热水，放他面前的小茶几上。

柏文抬眸看了他一眼。

陆许舟态度很自然。

柏文捧起杯子，知道那是给他暖手的，手心很暖，他漆黑的眼眸仍看着陆许舟。

柏文眼睛很漂亮。

冰玉似的鼻梁，薄唇被热热的水雾熏过，很湿润。

陆许舟看了一眼，移开目光，又忍不住看了一眼。

吱呀一声，门开了，戎争走了进来，他看见陆许舟，眼睛一亮：“陆哥，好久不见。”

戎争个儿高，穿了个灰色的工装外套，帽檐上落满雪，披一身寒气进了屋子。

熊导见他来了，站起身，感慨：“小戎来啦。”

戎争看见柏文时，一愣。

他俩居然真要同台了？陆许舟怎么想的呢？当时被甩的那么惨，蹲在别人家楼下蹲了一夜，柏文都没心软一点，不搭理他，回避他，把他所有联系方式全部拉黑了。都那么明显的表态了——简直像躲瘟疫。

现在......看陆许舟看柏文那眼神，就知道，他还喜欢人家。

戎争默默叹息一声，走上前，搭上陆许舟肩膀，凑近了小声问：“哥，你还吊在一棵树上没死心啊？”

陆许舟低睫，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