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槿时早就料到了这里的情况会很糟糕,没要到比她以为的还要严重。
医棚里躺满了面色灰白的人,有些人尚有些神智,压抑着痛苦,呼吸粗重,七分绝望三分希冀的复杂神色灼得人心里发涩;有些人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痛苦的呻~吟声持续不停;还有一些人,一动不动,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们还活着。
到得如今,苏槿时的医术在苏槿桅面前不值一提,但最基本的药理和煎药的方式还是知道的。
苏槿桅一看到自家阿姊,便叫她过来帮忙,两人忙了一昼夜,看着医棚里的人情况略有好转,才微微松一口气,坐下稍作歇息。苏槿桅清丽微冷的面容上才有了一点喜色。
只是她没高兴多久,就被知府派来的衙役坏了心情。
苏槿时看她神色突然变冷,“怎么回事?”
苏槿桅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狗官罢了。只恨我现在顾不上去教训他。明明城里有药材,却全被他控住,讨要十回才给个一点半点,一个人的用量都不够。疫病本身并不难治,只要用药得当,不出三日便能稳定病情。他还拿那些大夫的性命威胁我,治好了才放人,治不好,连我和那些大夫一起杀。呸!我什么时候是被人威胁着做事的?我做什么,只是因为我想!我留下来,只是因为我是个大夫!”
她越说越气,越说越激动。若是袁恒和她配合,把药材调拨给她,及时隔离好病人,她又何需向远在京城的阿姊求救?
苏槿时了然了,眼里放出冷光,“你安心做你想做的,余下的,交给我。”
“阿姊!”苏槿桅叫住她,“阿姊当心,莫与他硬杠,他在京城里有人。”
苏槿桅自己随性惯了,什么也不怕,可她担心自家阿姊因着她发的牢骚沾染上麻烦。
苏槿时诧异了一瞬,心知自己妹妹醉心于医术,压根就不知道京城里发生的那些事,收下妹妹的担忧,扬唇笑了,“放心,咱们也有。”
苏槿桅素来是相信阿姊的,听阿姊这么多,再不安的心都咽了回去。反正如果有人敢欺负她阿姊,她回头便欺负回去,保管叫他悔有此生。
衙役不敢进去,在医棚门口扬头往里瞅了一眼,便退了几步,到自己觉得安全的地方等着。
等得不耐了,才见着里面行出一个身着月白上衣,浅紫渐蓝襦裙的美貌妇人,看起来温和无害,“白霜呢?我们大人要见她!”
苏槿时扫他一眼,见他在自己视线下抖了抖,“回去告诉你们大人,疫病当前,白霜不能离开这里。想见的话,只能袁大人自己过来。记得,把药草带过来。不然,明天那关,袁大人可过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