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的事,她记得不多,记得的人也不多,但她记忆里,第一个喂她米糊的人,是翁婆婆,那双颤微微持勺的手和慈爱又期盼的目光一直印在记忆深处。
如今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翁婆婆的手便不大好了吧。
微微垂眸,复又睁开,一双眸子如水洗一般,她轻声感慨,“婆婆不知,反哺之幸。”
天下间,多少人子欲言又止养而亲不在,错失这等幸事。
翁婆婆张了张嘴,咬下一小截腐竹,顿了顿,不自在地移开视线,“现在吃,温度刚刚好。刚才……那是要烫死老身不成?也不知给老身吹吹。”
苏槿时笑着看着她,不说话。
她帮着母亲照顾几个弟妹长大,又曾照顾病中的母亲,那些细节自会注意。
不争辩不挑破,由着翁婆婆遮挡自己内心的不知所措。
翁婆婆久未等到回应,依旧不把视线移过去,硬梆梆地道:“菌子呢?”
觉得苏槿时喂的似乎比以往吃的要美味一些,可是只喂这么一口,勾起了她的食欲却又不管她了,是不是过分了些?
“婆婆看看嘴边,张嘴。”
翁婆婆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到嘴边的菌子,碰到恰到好处的温度,感受着翻转在舌间的香气,冷硬的心被撞开了一道口子,隐约可以感受到变强壮了一些的心跳,有暖流缓缓流入。
“我看你,心眼多着呢,又能说会道,哪里是个会吃亏的主?怕是根本就用不着老身。”
她的声音更哑了,语气却怎么也强硬不起来了。
苏槿时笑着,“既然我不是个会吃亏的主,又如何会缠着用不着的人?婆婆这话,自相矛盾了。”
翁婆婆一噎,随后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