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好,反倒和我说你是怎么算计着我的。”她的情绪明显好了很多,拭了泪,中气略足了些,“我倒是希望你能想着借我的手。当初瞧着你宁愿四处辛苦寻门路也不愿意和我说难处,我心里头是有气的。就在刚才,我还在想,若是连你都不来,这辈子,我真没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了。”
她微顿了一下,车厢里有一瞬的沉寂,“不过,就算你来了,以后,我一个人在那样的地方,也还是没有可以说话的人了。”
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自己看到她来是高兴多还是难过多。
苏槿时被她说得吸了吸鼻子,扯出一抹笑来,把几坛洒和一坛豆腐乳递给她,“那地方,我也去过,你宽心些,等我去看你。这几坛是我今年酿的稔子酒,现在喝着甜,到底还有几分涩意,你是个好酒的,怕是不爱这个味儿,带过去埋起来,想家了,便喝一点,留一坛,等我去看你。另一坛,是新出来的豆腐乳。昨夜里自家开了一坛,尚能吃,味道到底不够正,只是也容不得我再做一批新的了。用它开开胃。好好地把身子养好,为了不相干的人,亏了自己,不值当。”
陈紫娴一一笑着应了。
她并不知道苏槿时心里门儿清,也没有提及自己要去的地方,自然不会相信苏槿时会去看她的话。便算苏槿时想去,她也不乐意对方去。到底没有拒绝。
听到她后面的话,鼻子一酸,又差点涌出泪来。
自家的那些人,总是告诉她,所有的人都很关心她,都是为了她好,是她自己想不开,是她自己的错,会斥责她,“教导”她,却没有一个会简简单单地把开胃的吃食送到她手边。
她将沾了土的坛子放在结白的毛垫上,“你放心。走上这条路,我便有了决断。他们让我不能如愿,我必也不会让他们如愿。”
苏槿时听着这话头不对,正要开口,便见她将一封信递给自己,“时间不早了,你进城去,帮我把信送到城里的商记酒楼,亲自交给商陆,一定要看着他把信看完。”
她还有许多话想说,可是车外已经有人在催,她不得不催着苏槿时快些离开。
苏槿时知道这是皇家的车队,若是顶头的那个人计较起来,往大了说便是要命的大罪,急急下车,再次向她承诺,“我一定会去看你的。你一定要好好的。京城,也没那么可怕。”
陈紫娴明明知道苏槿时是不可能去那个地方的,可听着她的承诺,看着她坚定的神色,似是也被她最后一句说出的方向怔了一怔,终是哑着音应了一声“好”。
黯淡无光的未来似乎有了一点期盼。
她倒是想留着命来看一看,苏槿时会不会真的去看她。
苏槿时没来得及问她商陆是什么人,但在商记酒楼里见着商陆的时候,心里立时咯噔了一下,视线在他身上转了一转,觉得手里的信份量突然重了不少,迟迟开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