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一晃眼就从冬迎来了秋。
府上的一角院落,那木窗被留了个缝隙,斜斜洒进金光,伴着秋桂的香气,让人心旷神怡。
软榻上坐着个温婉的女子,她乌发绾髻,她桃腮杏面,唇红齿白,鹅黄衣裳更显俏色,她抬手举止间带着几分慵懒,也不知想起何事,如花瓣儿似的唇儿噙笑,皓腕上的玉镯衬出她的冰肌玉肤。
她拆着那封从京城寄来的信,专注地看着岳峯写的那四五张的信笺。
夏妙然忍俊不禁,看着信尾写的那几个孩子的名儿,她叹了叹气。
“姑娘,怎么好端端地叹起气来啦?”
榴红端来灶上煮的燕窝粥,放在软榻上的小桌上,问着夏妙然。
她抖了抖信,无奈道:“还不是为了我肚子里的这孩子么,他跟瑾瑜也不知为何,争起了名字。阿弟是个有分寸的,知晓大名儿不该他起,就想给孩子取个小名儿。可偏偏瑾瑜也是个倔强的性子,就是不松这个口,把我为难的头发痛。”
夏妙然自打怀了身孕以后,脾气原先是怪了点,但等她害喜反应消失后,她反倒是比从前变得稳重了些,可能和她要当娘有关系。不过夏妙然私下里还是习惯对着亲近的人撒娇卖乖,但接见外人时,便成了个温婉秀美的妇人。
她低头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腹部,笑意盈盈。
榴红一语道破天机,说道:“姑娘,这摆明就是公子在跟姑爷争宠呀。”
夏妙然手指抵唇,小声“嘘”了下,道:“可别让瑾瑜给听见,要不然我又要顺毛捋了。”
家里养了一黑一白两只猫儿,如今夏妙然是觉得养了三只,外加上一只名为“闻人翎”的坏猫儿。
榴红吐了吐舌头,听她提起闻人翎,榴红便说道:“姑娘,奴婢前天和翘儿出门了一趟,看见街上多出了不少书生呢,想来为了乡试而来。”
夏妙然早已不是那个懵懂的姑娘,她手上管着账,且还有铺子在名下,所以她对外面的一些事儿也极为清楚。她小心翼翼地将信重新装好,放进了抽屉中,说道:“现在什么生意最好做,榴红你晓得么。”
榴红眨眨眼睛,不明白地摇摇头。
夏妙然笑了笑,自己身边的丫鬟没有一个是愚笨的,但榴红说不出答案,最重要的原因是她没有将全部的心神去向外接触,所以对外面的世界一知半解。她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看见榴红就像是看见了还未嫁给闻人翎的自己。
她长嘘口气,对榴红说道:“外来学子这般多,大都不是当地人,所以客栈什么的生意要比往日红火。你以为这徽州的客栈极多,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这乡试会试呐。”
夏妙然伸手戳了戳她的眉心,似笑非笑地问道:“翘儿,这几日榴红的识字可还顺利?”
陆翘和陆焉的学识,早就被闻人翎给戳穿,起初陆翘还担心闻人翎会不会多心,但看着他没有异样的态度,陆翘也就慢慢的放下了心。至于其他人,根本不会起疑。
陆翘眼睛下意识扫向榴红,最后硬着头皮说道:“少夫人,榴红这识字就好比奴婢的厨艺,都...是一言难尽。”
夏妙然不由得扶额,哭笑不得,道:“翘儿榴红,你们两个得相互帮助呢,厨艺暂且搁置在一边,榴红的识字绝对不能松懈。”
榴红瞪圆眼睛,瘪着嘴巴,苦哈哈地说道:“姑娘,您就饶了奴婢吧。”
“一天认识一个字,要求不高吧?”
“...不高。”
夏妙然斜睨,挑着嘴角笑道:“那就好好学呀。”
“遵命...”
榴红答得有气无力,她这模样引得其他人捂嘴偷笑。
“咦?瑾瑜你这么早就回了?”
夏妙然看着日头逐渐西下,想起他说和同窗聚饮,所以夏妙然还以为他会踩着夜色而回呢。
闻人翎出奇地没有进来屋子,只是站在门口,他还是那身常见的烟青色衣裳,用玉簪绾发,俊逸非凡。
他抬臂闻了闻袖子,说道:“小酌怡情,说完了该说的话,自然就回来了。”
夏妙然掩了掩秀鼻,嫌弃地直皱眉头,说道:“快些去沐浴吧,浑身酒味,难闻的很呢。”
闻人翎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说道:“你个小没良心。”
说罢,他抬脚踢了踢站在身后的陆焉,声音凉凉道:“过来给我搓背,顺便背诵我昨儿让你背的那篇诗词。”
陆焉在原地蹦了起来,想要逃避,但冷不丁对视上闻人翎的眼睛后,顿时哑声了。
陆翘伸着脖子看他,见状不屑地咂咂嘴,气得陆焉更是火冒三丈。
夏妙然喝完了燕窝粥,采莲就端来碗润喉茶,从她哑疾痊愈后,闻人翎就时不时的买来这润喉茶,专门滋养着夏妙然的嗓子。
她的嗓子起先有些沙哑不算好听,但能够开口已然足够令人惊喜,所以这嗓音就没有让夏妙然太过介意。但女子哪能不在意这一点呢?所以闻人翎就特地让人帮他询问何处有滋补嗓子的方子,后来经人介绍,才有了这润喉茶的出现。
她和丫鬟聊了半晌,就有些疲惫,便躺回了架子床上歇息,昏昏沉沉地就睡了过去。
乌发散开,小脸娇美,香娇玉嫩的模样,让一回房的闻人翎就呆愣在床边。
“怎么不接着睡了。”
闻人翎坐在床边,笑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