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秋月从夏婉然的身边回钱角巷,这就是一个故意算计夏妙然的阴谋。

昨晚,夏婉然见到了章嘉熙后,她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毕竟她在京城那么多年,都没有遇见过一次天潢贵胄,没想到这次会在江州遇见。

从前,她知道表哥方芝涟是个有本事的,经常能听见方老夫人夸赞这个庶房长子,说他是个有福气的,能跟太子搭上话。

所以夏婉然打从这个时候起,就已经决定这辈子非他不嫁,特别是夏婉然在知道和自己有亲事的人是个没出息的书生,这就更让夏婉然坚定了这个念头。

但是,夏婉然的念头在见到章嘉熙后,便有些松动。

她见识过京城的繁荣,也见识过权势的好处,所以夏婉然才会选择攀上方芝涟这根高枝。可现在方芝涟告诉她,能让她跟三皇子相识,这让夏婉然瞬间就被荣华给迷花了眼。

夏婉然当即做出了一个选择,搏一搏,说不定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就算只是一个侧妃或是妾室,那也比跟着方芝涟要强。

二人一拍即合,他帮忙牵线搭桥,那夏婉然就帮方芝涟得到一个人。

那便是夏妙然。

虽然夏婉然已经不打算嫁给方芝涟,但从他口中听到夏妙然的名字时,心里头还是酸溜溜的,果然琴雅没有说错,方芝涟对夏妙然那个狐媚子是有意的。

夏婉然的醋意并没有让方芝涟动容,反而愈发的厌恶,心中暗暗道:水性杨花的女子,明明都已经惦记上三皇子了,还来管自己做甚!

不过夏婉然不敢让方芝涟失望,想了想,就去吩咐秋月做事。

方芝涟见状,问道:“这般妥当么?你那丫鬟真的可信?何时能办成?”

夏婉然斜睨,无奈地说道:“表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且等着吧,就夏妙然那死丫头,我从小到大不知道欺负过多少次了,这次自然也不会失手的。”

方芝涟轻哼,道:“日后莫要如此,好歹也是我的女人。”

夏婉然嫉妒地咬了咬牙,道:“表哥一点也不嫌弃夏妙然是嫁过人的么?”

方芝涟模样俊逸,冷峻的眉眼此时略有邪气,嗤笑道:“你不懂,有些时候,成了亲的妇人更懂滋味。”

夏婉然撇脸,手帕挥在他身上,咒骂道:“不知羞耻!”

但她又想起章嘉熙来,眼眸含了娇羞,笑问道:“表哥,三皇子怎么不在京城?反倒在江州这小地方?”

她虽然在方家借住着,但对于京城权贵的一些事,很少人会跟她提及,主要是身份低微,一般高门大户也瞧不上她,所以方老夫人只让家中庶女带着她一起玩耍,庶女接触的层面自然跟嫡女不同,大多数都是一些小门小户之事,因为她们心知自己出身不好,只愿接近那些小官之女,从她们身上得到高傲感。

夏婉然亦是如此,所以三皇子之事,她根本不知晓。

她被养的目中无人,自以为高贵无比,实则就是一只井底之蛙。

这也是为何,方芝涟看不上他的原因之一。

方芝涟笑着解释了几句,大多数是在夸赞章嘉熙的外祖父还有他的生母淑妃,巧舌如簧,哄的夏婉然更是团团转,不见从前的丝毫冷漠。

再说回夏妙然一行人,等她们到了医馆时,秋月也跟着偷偷摸摸走了进去,但她一直都很小心地避开夏妙然,所以谁也没有发现她。

“姑娘,你在干什么呢?”

药徒忍不住问了问,别人进了医馆要不是抓药就是找大夫,这位姑娘就站在一边傻愣着,难不成有痴傻病?

秋月被他吓了一跳,嗔怪地瞪了他眼,说道:“我刚才怎么看见有女眷往后院走去了?”

药徒解释道:“我师父在那边问诊呢,前面是抓药,后院是问诊,姑娘第一次来啊?”

秋月连忙“呸”了声,指着药徒说道:“谁没事愿意来医馆呀,你可别咒我,信不信我去告你师父。”

药徒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本来就是个小孩子,听了秋月的话,差点没哭出来,“姑娘姑娘,您是心善的姑娘,别跟小子我一般见识呀。”

秋月撇嘴,“不跟你一般见识,走开,别挡路,我得去寻我家夫人呢。”

因为刚才那出事,药徒也不敢紧跟着秋月,见她进了后院,便低头擦了擦眼泪。换做平时,他自然要跟上去看着秋月的,担心会进来什么小偷小摸之人。

夏妙然和榴红进了后院,掀开屋帘,这满室有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好似有舒缓情绪的作用,夏妙然脸上的愁色渐渐消减。

让夏妙然诧异的是,这大夫竟然是位女子。

她青丝只用檀木簪束起,五官精致,气质出尘,不像女医,倒像是位修道之人。

“这位夫人。”

夏妙然这才发觉自己看愣了神,歉意一笑,对榴红使了个眼色。

榴红看懂了夏妙然的手语,对大夫说道:“我家夫人在向大夫你道谦。”

大夫了然,她优雅地笑了笑,“夫人不必如此,女子出来行医,的确是件荒唐事,这也是为何我会将问诊放在后院。但女子行医也是为了给女眷们行方便之事,夫人切莫担忧。”

夏妙然莞尔,荒唐吗?她不这么认为。但夏妙然并没有开口,只是淡笑着。

大夫伸手,把脉问诊。她眉眼的温和逐渐变得凝重,不过这些情绪一闪而过,并没有显露出来,她看了看夏妙然,沉吟不语。

夏妙然心里还是有些怕的,她面上讪讪,不安地看着她。

大夫松手,拿起旁边的毛笔,边写边说道:“夫人这嗓子应当是后天造成的,我医术不精,未能帮夫人治愈,且...且身上有余毒未清,夫人,你要尽快寻得名医,我现在这方子只能帮你暂时压制住嗓子的疼痛。现在天气愈发的秋干气燥,这药夫人必须每日服用。”

说到这,她停顿了下,抬头望夏妙然,眼神带着无奈,“夫人这病有段日子了,为何要拖到今日?”

夏妙然双手不自觉地抖了起来,她没想到自己的哑疾和毒会这么的严重,她紧紧咬住唇瓣,不让自己太过惊慌。

大夫怜惜地摇了摇头,她刚才的话已经足够宽慰人了,更糟糕的话还没说出口,这病,不好治。

“夫人,去府城徽州吧,那里兴许有名医。”

夏妙然闷闷地点着头,榴红赶紧收下大夫的方子,然后陪着夏妙然走了出去。

【你去前面抓药吧,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姑娘...”榴红强忍住哽咽。

夏妙然扯了扯嘴角,笑的很难看。

【快去吧。】

榴红说道:“奴婢很快就来。”

从秋月的方向望去,就见到榴红她眼眶红着,秋月纳闷的很,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她现在顾不得多想榴红,她环顾着四周,然后蹑手蹑脚地靠近夏妙然,她掏出袖口里的手帕,从后面捂住了夏妙然的口鼻,就见到夏妙然晕了过去。

秋月揽着夏妙然的肩膀,咬着牙扶着她,二人脚步踉跄,从后院往前面走。

她站在门口看了看,发现榴红就蹲在药材柜那里正捂脸哭着,药徒急的抓耳挠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秋月松了口气,现在就离成功只差一步,她大着胆子扶着夏妙然往外走,用自己的身子挡着她。

药徒看见了她,困惑地皱了皱眉头,这姑娘身边的人,好似有些熟悉啊。

秋月察觉他的视线,担心他会坏了自己的好事,凶巴巴地剜了他一眼,药徒想起刚才秋月的泼辣,也没敢声张,撇过头没再说话。

秋月终于把夏妙然给带上了马车,还好夏妙然只是个哑巴,没缺胳膊少腿,要不然自己还真扶不动她。

车厢里,夏妙然昏睡过去,她眼角还带着泪水,阖上那双漂亮眸子的夏妙然,眉眼尽显柔弱,她轻蹙着柳眉,楚楚动人,让人看着既心疼又怜惜。

秋月掰正她的脸,看了看,愈发的心虚不宁,急忙松开了手,在裙摆上擦了擦手。

“还不走?等着被人发现吗!”

算了,没什么好怕的,事儿已经办了,等下子自己就等着领赏便是,至于其他,那就不是自己这个奴婢能能管的。

跟秋月有照应的这个车夫是方芝涟的人,而刚才迷晕夏妙然所用的帕子自然也是方芝涟所给。

马车明目张胆的从医馆门口驶动,医馆内的榴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看着药徒抓药。

药徒无奈地说道:“姑娘,别哭了,药我已经给你抓好了。”

在医馆里,药徒见多了这种场面,所以榴红的哭声没有影响到他抓药,他嘴巴笨拙的安抚了几句,榴红抬起红通通的眼睛,说道:“让你见笑了,我...我这是真的忍不住了。我也不敢在我家夫人面前哭,只能跑外面发泄了。”

药徒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需不需要我去给你打盆水?洗洗脸?反正现在医馆也没有什么忙的。”

榴红摆摆手,“不必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就算洗了脸姑娘也能看出自己刚哭过,哎,都怪自己没用,连眼泪都憋不回去。也不知道姑娘看到了自己这模样,会不会心里更难受了。

想到此,榴红就在心里骂了自己几句。

“姑娘,药已经抓好了。”

榴红来到后院,想要向往常那样呼唤夏妙然,可是空荡荡的后院没有一个人在,榴红愣在了原地,她敲了敲大夫的门,随后撩开帘子走进,问道:“大夫,你见到我家夫人了么?”

大夫研磨的手一顿,困惑道:“她不是随你一同出去了么?”

榴红听言,手里提着的药包掉在了地上,她脸色煞白,脑子里空空一片。

大夫起身,担忧地问道:“你这是去前面抓药了吧?我这后院没有后门,夫人若是要离开,只能走前门的。”

榴红顾不得捡起地上的药包,转头就往外面跑,她抓住正在称药材的药徒,急忙问道:“我在哭的时候,你有没有看见个穿藕粉色的小妇人离开?”

药徒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之前的画面,道:“藕粉色?是不是之前跟你一同来医馆的那位夫人?”药徒对夏妙然明显有印象,实在是她模样太过出色,很难不让人注意她。

“对对对,就是她。”

药徒说道:“前不久来了个姑娘,性子火爆,她说来这里就是来找夫人的,我就见她进了后院,后来你在药柜旁边哭的时候,那个丫鬟扶着个身着藕粉色的夫人便出去了,不晓得是不是你口中的那位夫人。”

榴红面色焦急,她追问道:“那姑娘是不是模样俏丽,但看起来有几分刻薄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