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四点多还未归家,喻宝昀是第二次干这事。
第一次是因为和旬言分手。
唯一知情的吴爱丽陪着她在猎德大桥上来回走了几十趟,一直紧紧挽着她的胳膊,生怕自己一个不留心,她就会纵身跳进波涛滚滚的珠江。其实她才不会做这样的蠢事,不过是被相知相恋多年、满以为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劈腿罢了,又不是癌症三期、死到临头。
吴爱丽希望她能大哭一场借此发泄情绪和怨气,可是她真的挤不出眼泪,一滴也没有。从撞破旬言和王心洁在一起的画面到旬言来找说她分手,她一直处在一种漠然的状态。旬言说父母的工厂意外起火,9死16伤,摆在他们一家人面前的路只有两条,要么给出巨额赔偿,要么将牢底坐穿。同样是身为人子女,她觉得旬言选择第一条路是很正确的决定,就像她当年会为了保住外公建造的房子而向张英怡伸出乞讨的双手。只不过旬言攀附的人恰巧她认识,但说白了,好比喻旭良,就算没有张英怡,也可能会出现李英怡、陈英怡。所以他跟王心洁好,并不应该是太扎眼的事,最多是心里有一点点的膈应。
她并不承认自己出国是因为这一点点膈应。她是自由的鸟,追求广阔无垠的天空,她要翱翔,要去见识世界的另一番模样。她尽可能的掌握更多的知识,结识各种各样的朋友,尝试生活中出现的每一种滋味。
她忙碌,让自己不停的忙碌。直到有一天收到王心洁发来的婚礼邀请函,照片上的新娘娇俏可人,新郎一表人才。她忽然就落泪了,一颗、两颗滴到手机屏幕上,然后是一串、两串。
那个曾牵着她的手踏过长城无数台阶的旬言、曾与她在冬日的被窝里耳鬓厮磨的旬言、曾发誓要与她白头偕老的旬言,就要给另一个女人戴上戒指了。到那时她才晓得原来是自己的反射弧太长太长,痛觉被什么东西给封闭住了,而这一张小小的照片,松动了大坝最底下的那颗基石,所有的难过倾泻而出,怎么都拦不住。
她终于明白了荔枝当年的痛苦,也学会了荔枝的沉默。
喻宝昀从电梯里出来后掏出手机叫了专车回家。她往大门口走去,余光瞥见一个人从大堂右侧的沙发座椅那边走过来。她以为是酒店的工作人员,随意瞟了一眼却发现是旬言。
她十分惊讶,腿脚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他的步速很快,好似一眨眼的时间就到了她面前。
这情况是她未料想的,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因此心中难免紧张,可也不愿意露出太多的异样情绪,所以故作镇定的唤他:“旬总。”
他身上的酒气虽没有阮绍祁那么浓烈,但周身也萦绕了薄薄的一层。他眼底里好似已没有了醉意,但说话的声音夹杂着些许含糊不清的疲倦感:“一定要这样称呼我吗?”
她愣了一愣,不去直视他的眼睛,并刻意划出一条分界线:“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吗?”
他说:“送你回家。”
她又愣了一愣。
现在距离他们回到这里已经过去五个小时,而他能在第一时间出现在她面前,那应该是一直在大堂坐着。她不想心软,冷冷说:“我自己可以回去。不劳您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