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尽欢楼那一次对视,又或者是看到她拖着病体与人周旋,又或许……是她在雨中昏倒,她躺在榻上,他在旁边默默注视时,心底闪过了不可忽视的担忧,还有一丝丝的,很微弱的心疼。
初次心动的时刻无法溯源,但可以确信的是,她有能叫他一见钟情的能力。
又过了好久,沈芜又问:
“昭昭,那你想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爱上你的吗?”
“……”
没有人回答,黑夜里只剩下了男人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沈芜蓦地笑了,睡得还挺快。
她望着床顶,轻声自喃:“那大概是我头一次见到强大如你,也会流露出叫人心碎的脆弱时吧……”
醉酒那回,他因为亲手了结了十条无辜的性命而自责,选择伤害自己的那次。
也是那次,她终于明白了为何前世的陆无昭身上会有那么多伤,他为何那么喜欢自残。
在孤单一身的岁月里,他经受了太多折磨。
后来她总想,那时怎么没将他抱住呢,应该抱住他的。应该早些告诉他,她已经爱上了。
……
隔日,沈芜醒来时已经很晚,她睁开眼时枕边已经没了人,陆无昭坐在她的美人榻上,手里拿着她在闺中时常看的话本,正看得津津有味。
听到床榻上传来动静,陆无昭放下书册,迈步走来。
他扶着人起身,叫她靠好,“饿吗?”
沈芜摇摇头,“昨日好像吃多了。”
“嗯,那不急,再休息会,过会用午膳。”
沈芜朝外面看了看天色,“这么晚了啊……阿爹呢?”
男人笑了声,“岳父去军营了。”
沈琮志说到做到,今日天不亮人就躲了出去。
守城门的禁军兄弟看到沈大将军火急火燎要出城,还以为又出了什么大事,马不停蹄就报了上去。
天一亮,陆无昭才起,谢脩禾就差人来问,是不是军中出了急事。护卫京城的京兆尹生怕要有乱子,也托孟五来问问情况。
“你睡着的这一上午,岳父惊动了三个司的人。”
没有大事,只是为了躲女儿。
沈芜不好意思地咳了声,“怎么能将过错算在我头上呢,真是的,明明你也有份。”
“嗯,要丢人我们一起。”
沈芜瞪了他一眼,推开人,自己坐在床边,捞起衣裳穿。
“我服侍娘子更衣?”陆无昭的眼睛定定望着她。
“不必劳烦夫君大驾!”沈芜拒绝道,“将芍药叫进来吧。”
“真的不用我吗?娘子……”他的手指暧昧地划过她颈间的红痕。
“不用!”
她坚决地拒绝,十分抗拒陆无昭再碰她一下。
若是往常,陆无昭一定不再继续纠缠,可今日,他们的扮演并未结束,所以……
陆无昭身上的气质顷刻间又发生了变化,温文尔雅的体贴的形象顿时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强势与霸道。
垂眸,视线淡淡地划过她姣好的身躯。
“沈姑娘,昨夜是本王失了分寸,没轻没重,本王不想叫旁人看你这样,还请姑娘体谅。”
沈芜红了脸,支支吾吾:“……昭昭,你别这样。”
“冒犯了。”他说。
而后沈芜便享受了一回由不苟言笑的陵王殿下侍奉更衣的机会。
他先是帮她换了一件洁净的寝衣。
男人目光淡淡,在女子只着了一件粉色鸳鸯肚兜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他眸色渐深,呼吸慢慢沉下去,脸上却是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眼底一丝笑意都没有。
衣裳穿到沈芜的身上,她在男人颇具压迫的视线注视下,不争气地红了脸颊。
赧然地垂下头,不敢看他。
怎么回事,又不是没见过,又不是没被他帮着穿衣服过,为何会这般羞涩?
老夫老妻了,怕什么呢。
沈芜也说不上来原因,只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陆无昭此刻的攻击性太强,强到令人心慌、心颤,心动到不能自已。
她甚至开始期盼会发生些什么,身体开始莫名渴望他的碰触,更多的接触。
沈芜为自己骤然而起的浓烈的渴望而感到羞耻。
偏偏男人什么都没做,他只是给她穿好衣裳,只是在不经意间,手指擦过她的皮肤,而后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像是一块小石子投入湖中,只需稍一沉浮、摇摆,便在心湖中荡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沈芜红着脸,扭捏道:“昭昭也会调情了呢……”